第二十七章 血浴金陵
作者:常山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6548

一九三五年蒋介石有两大窝心事。一是调兵遣将围追堵截共军长征部队,最终还是让他们胜利到达陕北,这无异于龙归大海。二是华北五省要求成立日本傀儡自治政府,这如在他心窝上戳上一刀。这年底北平学生举行“一二九运动”。十五所大中学校成立了联合会,发表宣言,反对华北“防共自治”,动员全国民众联合起来,一致对敌!“一二九运动”如滚滚春雷,响彻九州大地。全国各大城市纷纷响应,天津、上海、南京、西安、武汉、长沙…亿万学生、民众自发组织起来,发表演说,集会游行,声援北平的爱国行动。全国民众齐动员,如发生一场强烈地震,震得蒋介石寝食难安。

一九三六年,蒋介石不顾民众艾怨,继续执行“攘外必先安内”的反动政策。两次飞赴西安,督促西北军、东北军、晋绥军加快围剿陕北红色政权的步伐。

西北军司令长官杨虎城早有北上抗日之心,但碍于蒋介石的大政方针,不能成行。

东北军少帅张学良空有报国心,怎奈蒋介石从中阻拦。民众骂张少帅忘了杀父仇;文人墨客写打油诗嘲讽他:“赵四风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最当行,温柔乡是英雄冢,哪管东师入沈阳。”自从把东北军调到甘陕之地,不打日本打同胞。张少帅心有所感,情有所动。自己是中国人,就应该坚决抗战!

晋绥军司令部长官阎锡山对蒋当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只要搪塞了蒋介石,转脸我行我素。阎锡山也恨小鬼子,但他更抱怨蒋介石。因为蒋介石对各部有亲有近,有远有疏。阎锡山自知不是蒋介石嫡系,所以他的处世哲学就是“无利不起早”!

这一年年底,李宇平又陪蒋介石去了西安,亲身历练了惊天动地的事变!

张学良和杨虎城苦劝蒋介石国共合作,走联合抗日的道路。但蒋介石执迷不悟。二位将军苦口婆心,蒋介石仍然固执己见。迫于无耐,二位将军不得不实行“兵谏”。于是发动了一九三六年西安“双十二事变”。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共产党人胸怀博大、从长计议、以大局为重,和蒋介石坐下来商讨国共两党合作大事。迫于形势、迫于全国民众的呼声,蒋介石终于同意两党第二次合作。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一扫阴霾,妥善解决了“西安事变”危机。

李宇平随蒋返回南京,他便将“西安事变”的梗概叙说给吕方听,他说:“当时可以说是剑拔弩张,就差一点,稍不冷静即可铸成举国大错。现在想起来后怕之极。当时,张、杨二将军派兵把临潼华清池一带围得水泄不通。外面有学生示威请愿,院内枪声大作。警卫把我看护起来,‘校长’吓得赤脚翻墙躲藏在一块巨石后面。如不是共产党代表从中斡旋,‘校长’恐怕命悬一线,我也跟着冤枉一生去了西天。”

吕方说:“不就是两个问题么,一是要‘校长’抗日,二是国共合作。这有什么难以答应的呢?”

李宇平说:“你是个无党无派人士,岂知集权这根魔杖之厉害?一个集权、一个主义,那可是当权者的命根子呀!”

吕方听了,笑咪咪地不说话了。转而说:“你这次跟‘校长’出去既辛苦又后怕,这几天我主政,把这几天工作训练情况向你汇报一下。”

李宇平说:“行行行啦,不就是训练吗,不用说了,还是先说说你吧!”

吕方说:“说我干什么呀?”

李宇平正色道:“从今往后,咱们‘特训师’将有大的变动,可能陆续增添不少外来人。你今后说话要谨慎……”

吕方说:“得,那往后把嘴上把锁算了!”

李宇平说:“‘校长’这次回南京,要加强党务工作,在咱师里要设党务部、宣传部、监察督导室。这些部门的正付手几乎都是军统人员。今后连咱们的哨兵,山头哨所都会安插他们的耳目,所以你说话办事要特别小心。特训师士兵不许随便走出营房半步。”

吕方说:“听你这么说,咱这里成了监牢狱不成?我没有思想自由,也没有人身自由?我可不伺候,说不定哪天咱就走人了!”

李宇平说:“你呆一天就先遵守一天这里的规矩。你跟我说什么都可以,跟其他人就要‘贵人话语迟’了。”

吕方说:“他们那么厉害?是狼啊,是虎哇?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

“他们虽都不是虎狼,但比虎狼还要厉害!”李宇平说,“我说这话可不是吓唬你,你时时处处要防备他们!因为他们,比如徐光春,早已把你当成‘那边人’!”

吕方说:“把我当成哪边人?”

李宇平说:“别打破沙锅问到底了。还是说一说你家中事吧!”

吕方说:“我家里有什么事?”

李宇平说:“昨日我回来,在咱信箱里拿了一沓子信,一看还有你一封家书。家书可值万贯呐,快看看吧!”

吕方高兴的接过信,撕开信封一抖,掉下一张相片,看见一对大胖小子,再看内容,才知是妻子侯天梅写的家信。她说家中大伯大妈身体很好,一家五口生活很愉快。又叙这几年思念之情,现在一双儿子已经五岁。在儿子两岁时,大哥侯天瑞根据信上地址把娘儿仨送到桑洲。从此一家五口生活在一起,叮嘱吕方放心。如有时间可回家探望。大伯大妈年事已高,日夜思念……吕方看着两个长相一样的儿子,高兴得合不上嘴。想想家中的老老少少,又不由得伤心落泪。

李宇平见吕方的表情后说:“是弟妹写的信吧?这两个小家伙长得可精神,将来注定是个人才!”

吕方说:“我大伯大娘已近七十,非常想念我……”

李宇平说:“你实在想家,抽时间回去一趟,怎么样?不过得和你说明,你今后出入都有人跟着你,‘校长’其实很喜欢你,他怕你离开咱们这个师,……”

吕方说:“谁喜欢我也不行,只有我师尊喜欢才行!”

李宇平说:“我真佩服你的师徒情谊!”一句话说得吕方沉默不语,眼里噙着泪花。李宇平说:“喂,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么伤心落泪了?”

吕方就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一切讲诉给李宇平听。

一九三七年初,日军加紧了侵华的准备工作。陆续派兵进驻平、津。调来了重炮师团、机动旅,不断在平、津城外举行假想敌的军事演习。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夜,驻丰台侵华日军借口“失踪”一名日军,强行进入宛平城搜查。遭到中国守军的严词拒绝。八日凌晨,田代皖一下达了进攻命令。日军猛烈攻击卢沟桥宛平城,打响了侵华战争的第一枪。七月十一日晨,日军统帅部做出向华北派兵的重大决定。

卢沟桥事变的第三十七天,驻沪日军海军陆战队官兵二人驱车硬闯虹桥机场,进行武装挑衅。当场被中国守军击毙。八月十三日,日军以虹桥机场事件为借口,大举兴兵进攻上海。国民政府陆续调集六个集团军进行了历时三个月的“八一三”会战。

八月,华北大部沦陷。为防止华北日军南进,蒋介石下令炸毁京汉铁路黄河大桥。

上海“八一三”会战最后失利、南京城也岌岌可危。

蒋介石眼看大势已去,召开会议,研究撤离南京西迁武汉事宜。会上主撤者占据多数,坚守者只有区区几人。训练总监唐生智将军力主坚守南京城。最后国民政府统帅部决定,同意坚守南京一至两个月,命唐生智为首都卫戍司令长官,全权指挥南京城防战事。

十一月二十日,唐生智颁布京城戒严令。南京保卫战拉开战幕。此时南京骨干部队只有三十六军、八十八军和教导总队。而这些部队都是从凇沪战场撤下、未及补充的部队。具体部署,八十八军守备雨花台及南京城南,三十六军守备江山、幕府山及南京城北。教导总队守备紫金山、南京城东,宪兵部队守备清凉山。

蒋介石去武汉前专把李宇平、唐生智叫在一起说:“我那个师暂时还守在那里,什么时候走,听候命令。南京无论到何地步,没有我的口令,任何人不许调一兵一卒。二人可要听好。谁敢违抗命令,定按军法处置!你们可晓得了?唵?”

十一月底上海沦陷。十二月三日,日军开始全线向南京逼进。十二月六日,日军第十六师团先头部队已突入南京近郊汤山镇。七日,日军在猛烈炮火掩护下向南京外地一阵地开始进攻。八日日军先后攻占汤山镇、淳化镇、靖江。九日拂晓,日军攻进麒麟门、苍波门、光华门等地。雨花台一带激战犹酣,二线阵地已被摧毁,守军且战且退。日军一一四师团直逼雨花台、中华门。……

此时,蒋介石及最高统帅部远在长江中游武汉。

蒋介石西去武汉,设想在武汉阻止日军南下。到了武汉后马上调集百万兵力、各型飞机二百架、各型舰艇、布雷小轮三十余艘。利用大别山、鄱阳湖和长江两岸地形,组织防御,保卫武汉。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负责江北防务。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负责江南防务。第一战区卡断京汉铁路郑州至信阳段,防备华北日军南下。第三战区防务区在芜湖、安庆间的长江南岸和江西南昌以东,卡断浙赣铁路,以防日军向粤汉铁路迂回。

为防止华北日军向南进军,已炸断黄河京汉铁路大桥,还考虑掘堤放黄河水,以阻止日军南下。

蒋介石西去武汉为什么没带走特训师?他当时有所考虑。这个师是他手中王牌,影响大,动作大,怕动摇民心军心。他想,在武汉保卫战中,一旦失利,即可调用此师!那时才是好钢用在刀刃上!

国军统帅部见南京局势危机,为避免守军伤亡,保存实力,蒋介石曾令当晚撤退。唐生智不忍否定自己的主张,要坚持决战到最后一刻。当夜,蒋介石电令唐生智相机撤离,同时将他的特训师毫无损失的撤退到指定地点。

南京危机,特训师每个官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站在山头,看得见日军的骄横。坐在屋里听得见隆隆炮声和嗒嗒枪响。人人坐卧不安,恨不得冲上前线,杀它个人仰马翻。纵然一枪中弹身亡,也比龟缩在兵营里痛快。

吕方找李宇平说:“手下都急红了眼,人家将士在枪声炮声中厮杀,我们却在这里听人家打枪放炮。受不了了,受不了!”

李宇平说:“再急撞南墙!我有什么办法?‘校长’不发令,谁敢动一兵一卒?”

吕方说:“火烧到咱房顶了,刀已放在咱脖子上了,任人家烧,任人家宰吗?你不下令我下令,我战死在沙场就等于把我军法处置了,还不行吗?”

李宇平急忙用手堵住吕方的嘴说:“你不怕隔墙有耳?不要命了?”

吕方说:“鬼子把刀已架在咱们脖子上了,我还怕什么?”

李宇平说:“你下去准备,我估计唐长官敢下命令,你等我的消息!”

吕方说:“我哪儿也不去,就等在你这儿,电话响,我就喊!”

其实李宇平早就呆烦了,外边打得热火朝天,营房里让大家静悄悄坐等。一个军人谁听见枪响炮炸不动心?所以他早已下达命令,每人时刻穿戴装备整齐、随时准备战斗。吕方早就戴上德国M35钢盔,钢盔上镶嵌着一颗青天白日国徽。穿上合金护胸。再套上中央军服。腿上打紧绑带,脚穿胶底尖口布鞋。穿戴整齐和李宇平在作战室里焦急地“瞪”着电话。

二人从晚饭后一直坐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南京城在哀号、在哭泣、金陵城在流血。特训师在家国危亡之际只能做笼中观赏鸟。就在二人昏昏欲睡之时,突然电话铃响。李宇平接过电话,正是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唐生智打来的,电话说,八十八军现在雨花台死顶硬打十六个小时。这个军从上海撤回不久,缺员严重,供给不上。现在官兵浴血奋战,希望能够有换防部队,然后组织再战。但眼下哪有替补部队?只有委座的特训师还是个完整、没有一丝损耗的一支王牌队伍。眼下燃眉之急,就是希望能够支援八十八军,……

李宇平和这个卫戍司令长官都清楚蒋介石临走时的命令。李宇平说:“没有‘校长’的发话,谁有天大胆子敢动特训师一兵一卒?”

唐生智说:“现在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战后宁可杀头掉脑袋,我也要调用这支部队!”

李宇平说:“将军如此豪杰,我李宇平岂有二话可说?我陪将军一起赴刑场!今天咱就豁出去了,请司令长官开口,调用全部还是调用部分?就等长官一句命令!”

唐生智说:“好,痛快!今只调用一半,但我得先问一下,谁带队?”

李宇平说:“当然由我亲临战场!”

唐生智说:“不可,你要留在营地,静等下次调用。这次就要你的副手带队指挥,听说你那个副手可是个奇人!”

李宇平说:“既然前方战急,我不再争执。马上派吕副师长出发,一个小时内赶到雨花台!”

李宇平打完电话说:“马上准备出发!”吕方一听上前线,马上让通讯兵下达作战出发指令!

李宇平说:“这次让你带两个团开赴前线,我在营地守摊。唐长官愿意让你带队去,但我要说清楚,你负责调用、战术指挥,但不许你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你给我安全、完整地回来。回来后,你要马上离开这里,越快越好!这场战斗成功与否,我们都要受到‘校长’的军法处置。所以你完成这次任务,赶快远走高飞!当然,枪炮不长眼,生死难料。如果你去了西天,我给你安排后事,安排好家中一切!就这么办!”李宇平楼住吕方说:“我真不愿意让你去!”

吕方说:“老兄啊,战场上枪子不长眼不怕,生死存亡是一码事。如我活着回来,‘校长’处置你,我把责任全揽过来,杀、刮、存、留我去顶,你今后不能再往身上揽责任了。”

二人搂着、说着都流下热泪。李宇平推开吕方说:“马上出发!”吕方向李宇平敬一个军礼,转身走了。

一团长带兵偏爱枪法。特别是团长王殿富不单武功好,枪法更好。全团各个都是神枪手。全师比赛枪击,都是一团包揽冠军。二团长偏爱九节鞭,所以全师武术比赛,二团稳拿九节鞭冠军。吕方挑选这两个团上前线,心中自有安排。两个团坐上二十辆十轮大卡,闭着车灯在颠簸的道路行走,不到四十分钟就到雨花台前线。此时敌我双方枪炮声渐息,都在蓄力组织更大的对攻。凌晨的空中有一层冷气薄雾,到处弥漫着呛人的火硝气味,炮火炸飞的土石树木,烧焦的树木还冒着青烟。双方死去的兵士遗体横躺在壕沟里、草地上、山石下。有的头被炸开了花,红白血流一地。有的胸前中了弹,聚了一滩黑血。树上挂着炸飞的大腿、炸断的半只胳膊。炸飞的破烂衣帽,在树枝上随风飘荡。这是一场生死较量,双方已打到白热化状态。

吕方带两个团很快接手八十八军阵地。令一团马上进入阵地,安排部署火力配备。每隔五丈架一门小钢炮,每十丈设一挺德国造马克沁重机枪。二团负责武器弹药供给和工事修整工程。吕方马上在掩体用望远镜观察鬼子阵地。

此刻,一群鬼子正在搬运死亡的士兵,一部分鬼子正在修整掩体,一部分鬼子正在运送弹药。还有一部分鬼子正在架设小钢炮。吕方放下望远镜,命令检查士兵的自身装备。

这次士兵装备,头戴德国M35钢盔,,内穿上合金护胸。外穿没有军阶的中央军军服。腿上打紧绑带,脚穿胶底尖口布鞋。这样装束,一来可以防弹,二来冲锋陷阵腿脚利索。吕方看看怀表,此时已近六点二十分。小鬼子阵地还没有动静。吕方下令一团长:“开炮!”

小钢炮发了言,一发发炮弹在鬼子阵地开了花。

特训师严阵以待,每个人双眼喷着怒火,死死盯着鬼子的反应。这次对阵的正是日本王牌军——梅村师团。

蒋介石当年在保定军官学校毕业不久,就东渡日本,进了日本振武学堂。梅村和蒋介石是同窗学友。在一次辩论会上,蒋介石和梅村辩论中日甲午海战。蒋介石说,如不是你们日本间谍窃取我海军机密,你们不可能战胜我国。梅村则辩论说,不用情报照样可以打败中国海军。因为你们中国政府腐败无能,每个士兵都是东亚病夫!……二人争斗升级,为决定胜负,以枪法准确定输赢。如梅村输了,将他的高倍望远镜送给蒋介石,如蒋介石输了,要将他的随身那把宝刀送给梅村。结果蒋介石以一环之差输给梅村。不得不将自己心爱的宝刀交给梅村。蒋介石眼看自己的宝刀易人,心中万分懊丧,令他一生耿耿于怀。

梅村就是用这把宝刀指挥士兵冲锋陷阵、杀害中国人民。

梅村眼看中国军队已成败局,自己的部队也杀得筋疲力尽。眼下后续部队一时难以跟上,所以在黎明前慢慢停止了厮杀。想缓口气,重新组织,再开杀戒。谁知在此时,中国军队却先发制人,首先将炮弹打过来。梅村想,这八十八军从淞沪战场退下来不久,还有后续力量吗?急忙用望远镜观察。这一看,看得梅村大吃一惊。原来八十八军还有替补力量!而且是一支德式装备。梅村被吓出一身冷汗。马上命令炮火还击。于是雨花台战场又响起了炮弹的呼啸声和爆炸声。双方对打*炮火,双方又停止了炮火的对攻,新一轮冲锋就在眼前。

雨花台是一处不高的山岗。八十八军工地做得很坚固,但仍有多处被炮火击毁。鬼子一一四师团在山坡之下,地势处在下风头。鬼子冲锋如老牛爬坡。八十八军炮火不足,所以和鬼子一一四师团对垒,吃亏在炮火不足上。特训师装备先进,小钢炮多,弹药足。梅村一时摸不清这支部队从哪里钻出来的。梅村决定,动用小股兵力试探冲锋。他挥舞着战刀,令一个营的兵力端起上了军刺的枪,呀呀地喊着号令往前冲。

吕方见鬼子端着上了刺刀的大杆枪冲锋,下令士兵先躲在战壕里,静等鬼子冲到跟前再开枪。一部分鬼子冲锋,有几挺歪把子机枪在掩护。鬼子从坡下往坡上跑,个个跑得气喘吁吁。眼看已接近八十八军阵地,突然一声枪响,士兵全探出枪来,一阵猛射。特训师每个士兵手中一支德国沃尔默冲锋枪,一扫一大片。一个营的兵力死伤大半。没死的鬼子想掉头往回跑,吕方命令:打点射!结果,一批鬼子被点死在坡下。梅村一看,这支部队和八十八军打法不一样,心中不服气,马上又调集一个营的兵力,发起更猛烈的冲锋。冲锋前,让钢炮开炮猛轰八十八军阵地。又集中十几挺重机枪猛扫,然后又是歪把子机枪作掩护。一个营的兵力冲锋到离八十八军阵地约五十丈远,不再前冲。而是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吕方见鬼子不再前冲,就让士兵休息片刻。不出战壕,也不打枪,单等鬼子冲到二十几丈远才射击。梅村在望远镜中没见八十八军还击,还以为兵力不足,已撤下阵地。马上命令,紧急冲锋,占领阵地!这些鬼子立起身来,喊着号令向前冲。吕方一看,敌人已近在眼前,一声令下,冲锋枪猛扫,又甩出一阵手雷。枪声、爆炸声响彻天空。这些鬼子兵,前冲挨打,后退挨炸,一个营的兵力没有几个活着回去的。

吕方见又一次打退鬼子的进攻,就琢磨下一步如何打?他把二团长叫过来,命令他派一个排的兵力,每个士兵摘掉钢盔、带上冲锋枪、五个弹梭、两颗手雷,藏在鬼子死尸堆里,佯装死尸。等鬼子第三次冲锋时来个突然杀出。团长接了任务,马上部署。在阵地上,鬼子尸体有四五百具,一个排混在里面,极易隐藏。

梅村两次冲锋两次失败,心里凉了一大截。他行军打仗还没有碰上过对手。八十八军应该是他手下败将。可接续部队却如此坚强,下一步应该如何打法?梅村一想,计上心来。马上调集了二十门小钢炮,继续让小钢炮轰击八十八军占地。吕方见鬼子调集小钢炮猛轰自己的阵地,他命令自己的小钢炮集中火力专打鬼子的指挥所。梅村正用望远镜观察情况,三发炮弹从三个方位打中指挥所顶棚。顶棚马上炸开一个大洞。那土石渣砸了梅村一身。梅村跑出指挥所,继续观察,又一颗炮弹落在梅村的脚边,却是一颗臭弹。梅村此时已急疯了,又调集十门迫击炮,加强火力,猛轰八十八军阵地。

吕方见鬼子加强了火力攻势,下令停止打*炮。让士兵们躲在战壕里休息。

梅村打了半个小时,见对方没有了反映,继续用望远镜观察。梅村看不见对方阵地有人活动,他估计,不是炸死了,就是躲起来了。因为小钢炮发发炮弹正好打在战壕里,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士兵藏在战壕里比较安全。但是他们为什么不再打*炮?是无有了炮弹,还是把士兵都炸死了?梅村狠狠心,这次要派两个营的兵力去冲锋!冲锋前,又调集十几挺重机枪猛烈扫射,五十挺歪把子全线扫射。

吕方想,什么时候不扫射了,也就该冲锋了。到那时,老子再杀你个片甲不留!

这一天阴风血雨,微微飘了一点雪花。吕方看看怀表,此时正是上午十时二十分。又拿起望远镜观察,鬼子在山下集结黑压压一片,估计有五百多人。此时枪声、炮声又稀稀拉拉,一场新的冲锋在即。吕方命令一团长,鬼子不靠近二十丈不许开枪!

梅村下令停止炮撃,一挥指挥刀,这群鬼子兵又呀呀地向山上冲锋,冲到离八十八军阵地三十丈处,又停滞不前,趴在地上射击。但对方阵地毫无动静。梅村又用望远镜观察,八十八军阵地无人还击。梅村不敢下令冲锋,怕又中计。马上令钢炮发威。一发发炮弹打在八十八军阵地前沿,八十八军阵地如死一样寂静。梅村不敢大意,继续打*炮。他要炮弹炸死支那人、炮声震死中国人。他继续用望远镜观察对方阵地,仍然看不到一个人影。那些人哪去了?莫非用了空城计?他又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仍然狐疑。看了看自己腕上手表,这场战斗已打了三个多小时,他的一一四师还停留在这里。说起来如何对得起天皇?如此进度,大东亚圣战何时能取得胜利?这么一想,梅村作了大胆的决定:突击进攻!一挥战刀,两个营的兵力如被魔杖指使,爬起来冲锋。当鬼子冲到二十丈界限时,几十支冲锋枪早瞄好目标。吕方一声令下,一道道火舌,扫向鬼子群。一一四师团虽是王牌军队,它装备虽好,全是三八大盖上刺刀。他们有汽车、摩托机械化程度高,但在这山丘石岗上,却无用武之地。冲锋枪打响后,犹如刀割韭菜,一扫一大片。没有被打死的,想抹头回跑,谁知从死尸中又跳出一个个大汉,端着德国沃尔默冲锋枪猛扫,这两个营又丢下一堆尸体。第三次冲锋失败,气得梅村嗷嗷乱叫。梅村王牌师在中国横行千里,从没遇见这样的敌手,也没见过这样装备的中国军队。梅村凭望远镜观察和听枪声判断,这支队伍人不多,最多一个团兵力。根据战场分析,又制定了一个以多胜少的战术。他决定再调用两个营的兵力,冲击八十八军阵地。

吕方趁日军调整之时,命令二团长马上派兵接运弹药。因为士兵身边除了手雷之外,枪支子弹已经所剩无几了。二团长马上向吕方报告,李宇平始终守在作战室,一直收听前方来电报告。他说早就派出供给车,但在半路被日军截获。李宇平又派出三辆供给车,如半路不出意外,应该马上到达。吕方命令二团长派兵士去接应。

这时梅村已经组织好第四次进攻队伍,向山坡开始冲锋。吕方沉着应战。他对二团长下达命令,不许开枪,保存最后实力。把头盔摘掉,把护胸取下,带好随身武器,要准备打一场肉搏战!

二团长传达完命令,对吕方说:“师座已嘱咐我们,只要吕付师座坐阵指挥,不让你身先士卒!”

吕方说:“我知道。但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亲临战场实战指挥!”

梅村组织第四次进攻。当日军冲到离阵地二十几丈时,吕方命令打单发。只听枪响便见鬼子倒地。此时日军已达到亡命境地。只要活着的,便要冒死直冲。在近到十几丈远,从壕沟里投出无数手雷,声声爆炸,炸得鬼子鬼哭狼嚎。中国特训师不单人人百步穿杨,投弹更远更准。那些没死的日军,扭身想跑,跑出五十丈也难逃点射的枪弹。梅村用望远镜看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他看到他的士兵被中国的军队打得屁滚尿流,口里大骂“叭嘎”,他命令进攻队伍撤下来。根据枪声分析,中国军队子弹已打得差不多了,可是梅村兵团的弹药也不多了。一一四师团有一个特工团,这个团平时以拳击、跆拳道为训练主课。这个团最善拼打、厮杀,平时这个团主要是侦查、保卫,一般不上战场。既然弹药一时送不及时,何不用这个团,再配上一个营,准能消灭这个中国团。主意已定,立刻把特工团调过来,梅村只说几句话就把任务安排下去。

这个团每个士兵腰挎一把战刀,别一把王把盒子。全是短打扮:紧身冬装、紧腿马裤,腰围一条水牛皮腰带,脚穿一双牛皮靴。为了把这个团送上战场,梅村下令,轻重机枪一齐向八十八军阵地猛烈开火。在机枪掩护下,特工团如蚂蚁爬山,一队一队拉长线进发。

这时供给弹药车还没到达,吕方说:“这次鬼子组织了一个团的兵力,我们现在弹药供应不上,所以一律要点射。一团在掩体坚守阵地,二团上阵!”

小伙子们一听要打赤膊仗,高兴得一窜跳过战壕。哗啦啦抽出腰间的九节鞭,要迎战日军的特工团。这一个团的小伙子,个个如猛虎出山,顺着小山坡一直冲到日军特工团面前。日军已不再开枪扫射,要用特工团来抢占八十八军阵地。梅村在后队督导指挥。一看八十八军阵地跳出的全是光头小伙子,手抡九节鞭。梅村才知自己上当了。他知道中国功夫之深奥和博大精深。自己这个特工团虽然在日本训练有素,但和中国功夫相比,可不是差一个水平。但后悔已来不及了,撤退没有出路。现在既不能开枪也不能打*炮,只有出水再看两腿泥吧!

双方很快交了手。吕方身边有一团长和警卫阻拦,不能挺身上战场,吕方说:“一团长听命令,把警卫带去接弹药车。”

一团长说:“我奉师座指令,决不离开你半步。”

吕方说:“这是命令,赶快去迎接弹药车!”一团长王殿富无耐带警卫去接弹药车。吕方扔下德国M35钢盔,脱去外衣,解下护胸,一个箭步冲下山去。身边两个警卫也跟他一起向山下跑。

吕方见这些鬼子每人一把战刀,有一个鬼子迎面扑来。吕方不避战刀,一个虎跳将这个鬼子扑倒,左手五指直插鬼子前胸,只一抓,便将鬼子的内脏抓出来。警卫抄起刀便杀向另一个鬼子。几个鬼子一见吕方那出手五指如钢爪,吓得一直往后退。吕方也不管周围刀光血影,上去就是一拳,这一拳砸得鬼子脑浆迸裂。另一个警卫又拣起一把战刀。吕方头也不回地说:“你二人跟在我身后,只要见我打倒的鬼子,马上补上一刀。”吕方想,不能用拳和指杀他们,他们太脏。何不改用祖传着法。吕方一沉丹田,两臂如铁,上打下踢,左拍右抓,凡是被吕方拳脚沾身的鬼子,无一例外,霎时都被拆了骨,扭了筋,全是“半身不遂”。身后这两个警卫,如刀切豆腐,一刀一刀地杀鬼子。吕方如入无人之地,所到之处,鬼子见了无不呜哇乱叫。叫归叫,仍然逃脱不了伤筋动骨之痛切。更逃不过用日本军刀,劈自己的身驱之厄运。

二团士兵人人一把九节钢鞭,打得鬼子的钢刀当当作响。这九鞭可长可短,可硬可软,可如棍打犹如枪扎。士兵们个个使得呼呼生风,一忽儿如蛟龙捲水,一忽儿如秋风扫落叶。这些招法,鬼子空有战刀个个被打得东倒西歪,呼天呛地。没出二十分钟,打得鬼子死去一半。除去死的,伤其无数。梅村眼见自己部队伤亡惨重,撤又撤不下来,只有再派兵救援。马上又调来一个步兵团。步兵团枪法好、善拼刺。但在这个敌我双方混战一起的战场,开不得枪。所以这个团只有退下子弹,端着上了军刺的三八大盖,迎上前去。

特训师的士兵越杀越勇,直杀得鬼子特工团节节败退。一个团的兵力眼看剩下一个连。忽然又冲上来端枪上刺刀的鬼子兵。吕方一挥手,士兵马上抖动九节鞭迎战。

梅村在阵后看见吕方,年纪青青,却有一身绝好功夫。看样子还是个指挥官。梅村想,蛇无头不走、鸟无翅不飞。要除掉这个人,就有决胜的可能。所以他悄悄挨近吕方,想用手枪击毙吕方。

吕方这时正在应对一个大个子鬼子兵。这个鬼子兵手拿一把上了军刺的三八大盖,连战连胜,虽没刺伤二团士兵,但都被大盖枪击打。吕方便绕过人群,迎面去斗这个大个鬼子。鬼子兵身高五尺四寸有余,端着大枪拼刺,步伐灵活,而且招法颇多。他见吕方手中无傢伙,更是肆无忌惮。吕方比他低半头。鬼子身如铁塔,他根本看不起吕方。鬼子端起枪一刺、二击、三甩托。吕方也不躲,直身杀入阵地。吕方只用三招,便将那把大枪拍成两截。上去一掌,就把大个鬼子打倒。两个警卫,上去各补一刀,这个鬼子再也没有起来。梅村看了这情景,气得发疯,恨得要命。他抢前一步,掏出王把盒子对准吕方的后背就开了枪。其实吕方早就看见一个年纪大、挥一把指挥刀的老鬼子。他猜想,这个老鬼子八成就是战地指挥官,所以并没理他。但心上早就作了记号。梅村的一举一动逃不过吕方的双眼。就在他从背后开枪时,吕方早就一个鹞子翻身跳到一边。他眼前的那个背影却是一个日本兵。枪一响,鬼子应声倒下。吕方此时站在梅村身后,一掌拍在梅村肩头,第二掌拍在梅村大胯上,梅村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吕方趁机夺过梅村手中那把指挥刀,那两个警卫抡刀就砍。却被梅村的三个警卫阻拦。一个警卫揹起梅村就跑,吕方甩手一颗石子,打在那个警卫的头上,警卫和梅村一齐摔倒在地,另两个警卫,架起梅村,向山下奔跑。众日军也败退下山。

吕方发令,不许追击!陆续返回自己的阵地。清点人员,战死二十人,伤者近百号。吕方心中暗想,日军这次死亡近千人,伤者无数。值得庆贺的是,一一四师团的主帅被他拆了肩骨,拍炸了胯骨,还夺得一把宝刀。待他检查这把宝刀时发现,刀把头打一行铁印:大清乾隆五年制蒋氏记。吕方看此宝刀寒光闪闪,刀光发青,刃可吹金断玉,是一把中国宝刀!

一团长见吕方正反验看宝刀,说:“报告师座,弹药已运到阵地,请指示!”

吕方说:“通知士兵,快快吃自带干粮,喝水,小憩一时,马上压好子弹,准备战斗。”一团长敬礼应声而去。

此时已是下午四时,初冬天黑得快,又一阵寒风从江中吹来,北风寒呐。

就在这时,李宇平开车来到阵地。李宇平见吕方安然无恙,高兴地说:“听说你杀入战场,打伤鬼子的最高长官?”

吕方说:“不知何方长官?只见此人约四十来岁,看似长官,他要暗算咱,他的指挥刀叫我缴获!”

李宇平急忙拿过刀来一看,说:“此乃宝刀,好好,不管缴获什么战利品,都是咱们的光荣!现在我传达命令:八十八军已经组织力量,咱们师全部退下、修整等待转移通知!”

吕方说:“不打啦?咱还没有打过瘾哩!”

李宇平严肃地说:“废话,执行命令!”

吕方说:“是!”

“特训师”两个团的德式装备都留给了八十八军接续部队。

李宇平回到营地,立即命令士兵吃饭、洗澡、更衣、休息。命令每个士兵都要穿戴齐整,随时准备转移。李宇平陪吕方吃晚饭说:“老弟呀,今日你立大功一件。我随时报告‘校长’,但我也正式通知你,从现在起,你我弟兄缘分已尽。你要马上离开营地。在我去阵地前接到‘校长’的电话,命我今日子时整部转移。要一个不少地赶到指定地点。对于出动两个团增援八十八军之事,‘校长’已知道。他说谁主谋,按军法严惩谁。他已知道是你带队征战。他命令我,把你安全押送到武汉。我估计,‘校长’根据咱俩的关系,还会指定别人对你进行抓捕,所以你必须马上走。你向北走,恐怕走不脱,只有向西去。但京汉铁路大桥已被‘校长’指令炸断……如何走,你要想好方向、路程……就这样,你快走吧!”

吕方说:“既然这样,今日就是你我分别之日,小弟再拜谢兄长栽培之恩。”吕方单腿一跪,给李宇平施个大礼,李宇平一扶吕方,说:“什么话也别说了,你快快走吧!”

吕方只收拾了铺上几块银元,脱下军装,换上自己原来的便装,揹上自己的那个包袱,从山头跳出营地,一路西奔。

此时南京城火光冲天,爆炸声连绵不断。吕方看此情景,心情郁闷,行走无力。刚刚穿过一片竹林,突然从阴暗处闪出两个人来。天黑看不清面孔,只听一个黑影嘿嘿一笑,如猫头鹰夜叫:“姓吕的,你走?老子早就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吕方说:“你是何人?”

“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

吕方这才听出来,说:“徐光春,徐主任,你在此等我何来?”

徐光春说:“不瞒你说,你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一点一滴不漏地都向‘总裁’作了反映。看你功夫果然不同凡响,但你却不是党国之人。‘总裁’深爱你的人品和功夫,怎奈你和总裁不是一心。今天我们接上峰密令,要你归依党国倒还罢了,如说半个不字,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吕方说:“只有我的师尊才配跟我说这样的话。你的话我姓吕的断难服从!你想怎么办,你就来吧!”

徐光春恶狠狠地说:“既然宁可玉碎,不要瓦全。可别怪我手下无情!”掏出手枪说:“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他的话没说完,忽听一声枪响,徐光春倒在地上。吕方心里一惊,何人先下了手?

这时一个人扑在吕方跟前说:“吕副师座,在下蔡诚跪拜大侠!”

吕方一听是蔡诚,忙扶起来说:“蔡大侠,我有何功何能敢劳你出手相救?”

蔡诚说:“我感谢吕副师座的手下留情,至今不忘。事情是这样,徐主任接到密令,通知我来抓捕你。‘总裁’之意是:一要留住吕副师座,如若不可挽留,可作个顺水人情。徐主任知你肯定不会答应,所以要下死手!”

吕方说:“我太感谢你的情谊,以后定当报偿。”

蔡诚说:“今日无所求,只求能坐我车让我送你一程就满足了!”

吕方说:“还是我自己走吧,何劳你们?”

蔡诚说:“此去与君一别,可能一生一世不再会面,求吕副师座坐我一次车吧。我的车就在那边小树林中。”

吕方说:“好,就成全你的美意!”

蔡诚去了警察署,很快升任一处处长。他已收电令,今晚就要撤出南京西去武汉。他开车将吕方送进南京城,下车拉住吕方的手说:“说实在话,我也希望你跟我一起去武汉,但人各有志,我也不强求。只祝吕副师座一路平安回家!”

蔡诚抱住吕方,依依不舍。他说:“小弟我实实钦佩吕副师座的为人、做事,我今没什么可作为留念,这里只有一块家传的玉佩,送与师座留念!”

吕方在黑暗中推开递过来的玉佩说:“咱们友谊只留在心中,不必以信物留念,以后能听见蔡大侠声名,我就高兴了。”说罢,吕方扶扶自己的小包袱扭身奔南京城走去。蔡诚在暗中站了半天,才上车向西开去。

吕方走路快,不多时便进了城里。此时的南京城已被攻破,到处燃烧着熊熊烈火。一会儿枪声密集如炒豆,一会儿炮声隆隆如炸雷。没走几步,就见一群群逃难的人群。人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像一堆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拖儿带女,扶老携幼,一路哭泣一路哀嚎。吕方见此情景,心头阵阵酸痛。

沿街到处是中国人的尸体。趴卧而死,仰面朝天,被开膛破肚而死。被熊熊烈火烧焦而死,一个长人被烧成不足三尺的焦尸。门头上有被垂吊而死,身首两异而死。死者无数,被处死的方式各样。不远处两个鬼子端着大枪,押着十几个人走过来。被押的人身材高大,身穿浅蓝色呢子衣服,非常像中国海军将士,他们被捆着双手。不知押解到何处。吕方闪在一旁,“嗖嗖”甩出两颗石子,不偏不斜打在两个鬼子的眼上。两个鬼子遭袭击,捂着眼哇哇乱叫,吕方趁机上前一拳一脚把两个鬼子打倒在地,又飞起双脚,直戳鬼子心窝,两个鬼子毙命。吕方解开被押解人的双手,被救的那十几个人拱手相谢,吕方让他们快快往城外逃跑。这些人刚走,就走过来一队日本兵。吕方不便在街上行走,一个箭步窜上房顶。走过几个无人院落,来到一户人家。这一家人惨叫声引得吕方循声而至。他在房上看院落灯影下有三个鬼子。一个鬼子用刺刀挑死一个中年男子,那肠子被挑出腹外,那血水汩汩流淌。小鬼子看着血淋淋的惨状正哈哈大笑。另一个鬼子抱住一个中年妇女浑身上下又抠又摸,一会而将她的鞋袜脱掉,揉搓那双尖笋般的小脚丫。一会儿将她的衣服扒光,趴在她的身上,那硬物直插入她的肉体,……另一个鬼子脱光了衣服趴在一个年轻姑娘身上,干那龌龊之事。屋里屋外灯光明亮,杀人的鬼子站在一旁看“西洋景”。吕方气得肝胆俱裂,甩手一颗石子正打在杀人鬼子的太阳穴上,倒地立毙。吕方“呀”一声跳下房来,奔过房门,一掌将趴在中年妇女身上的鬼子头劈下来,又飞起一脚,将光腚鬼子踢出一丈远,鬼子撞在墙角下,摔得七窍流血。吕方立即转身窜出房门,纵身跳上房顶,又继续沿房而走。听见不远处有吉普车的轰鸣声,这声音有时温和地响着,有时如同发疯似的狂叫。接着便听见一群女人、小孩的绝望呼叫声。吕方循声赶去,见大街上有一辆美国吉普,车上坐着四个日本鬼子,他们腰里插着手枪,手里握着军刀。离这不远处,有一群带孩子的小脚妇女,正没命地逃跑。等这群小脚女人和孩子跑出几十丈远,四个鬼子便开车发疯般的冲过去碾轧、碰撞他们。死了的被倒车碾压,没死的继续朝前逃跑。鬼子再次加足马力追赶。这四个鬼子看见死去的中国人捧腹大笑。然后举起酒瓶传递喝酒。吕方刚想跳下房来,却见一个高大的外国人跳到那吉普车前,用手一拦。这四个鬼子忽然跳下车,围住这个外国人。吕方看不清是哪国人,只见他头戴前出沿大盖帽,一身军呢外衣,肩上担着一颗星。

只听高大的外国人说中国话:“你们太不人道,你们不遵守国际公约,你们还有人的良心吗?”

这四个日本兵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过了一会儿,那群小脚女人和孩子都逃得无影无踪,这四个日本兵忽然“呀”一声,一齐围住这个外国人就打。这个外国人不惧人多,挥起拳头一拳一个,连击倒两个日本兵。一个日本兵躺在地上就拔手枪,吕方不等他拔出手枪,甩出两颗石子,直击鬼子太阳穴,两个鬼子倒地再没有起来。另两个鬼子一看也不是大个子洋人的对手,拔出战刀就砍。吕方怕伤了这个外国人,飞身跳下房来,双脚直跺鬼子的头顶,鬼子的脑袋被吕方双脚跺烂,如同打碎一个西瓜。吕方定睛一看,这个外国人不是别人,正是德国“魔鬼训练”教官罗姆。二人没来及讲话,吕方上前对准鬼子的下身只一脚,踢得鬼子飞出两丈远。

罗姆已认出吕方,抱住吕方上去就亲,嘴里连说:“感谢上帝,感谢上帝,你救了我!”

吕方看远处又来了一队鬼子兵,只说了一句话:“后会有期!”跳上吉普车,一加油门,汽车就窜出去了。

罗姆到了德国驻上海领事馆不久,正赶上“八一三”上海会战,亲眼目睹了日本侵略军到处烧、杀、掠、抢的滔天罪行。德国决策部门已知日本之意。指令领事馆派罗姆赶赴南京,观察日军的一举一动。因为罗姆是外国人,而且戴将军军衔,胸前还佩有用英文、日文和中文写的“德国观察员”标志,所以日军是不惹罗姆的。

日军攻破南京城的这一天夜晚,罗姆一人走出大使馆,便见日军开吉普车追轧妇女儿童,当时他就制止。这四个日本兵本不想招惹这个同盟军将军,向四周一看,没有第二个德国人,他们就向罗姆动了手,恰巧吕方赶到。

吕方开起吉普车,沿途鬼子见是中国人开车,端枪就打。这时吕方来到天子庙贡院街。刚刚减速,后面就跟上了一辆吉普车,吉普车后还有三辆摩托。吕方想,鬼子追上来了,咱就来个汽车赛吧!你小鬼子不是用车撞中国人吗?老子今日专拣日本兵撞。一踩油门,车又飞起来。

这时,所有在南京抗战的中国军队已经战略转移。日军开始攻陷了雨花台,进了中华门,打进城来。其他各部日军也都杀进城。南京城里到处是难民,到处是日军,他们主要搜捕抗日将士、伤残士兵。吕方开车引起鬼子的追击所以吕方慌不择路,能走便走,能行便行。一路飞车接连撞死、轧死十几名日本兵。正在这时,车前有三个鬼子向吕方招手,他们腰里别着手枪,每人揹着抢来的包袱。吕方一踩刹车减速,冲到三个鬼子跟前,一打方向盘,就把三个鬼子撞倒,一踩油门,吉普车又窜远了。吕方身后的汽车不只一辆,紧随吕方的有三辆汽车,还有三辆摩托。为甩开鬼子的追击,吕方开车来到一个硬转弯处,用一个急转弯,大转九十度,一溜烟又走开了。三转两转把车开到一处绿树掩眏、花墙围绕的地方,门楼高大,洞门大开。门头上写“金陵大学”四个大字。看院内日本兵正在搜查难民。原来这里是临时难民所,凡在此难民都要受到搜查。一旦搜出国军、伤兵、巡警、宪兵,不够一个排,便当场打死、挑死。够一个排,要绳捆索绑押解到江边、河边、用机枪扫死。

吕方开车闯进难民所,见鬼子随意杀人,一气之下撞死两个鬼子。开始鬼子以为是自己人,再一看却是一个支那人,立即开枪就打。吕方急打方向,躲过枪弹,在鬼子退弹壳刹那间,飞身一跳,一把抓过那三八大盖,因为鬼子没有松手,吕方连人带枪拽上汽车,一脚将鬼子踢死。吕方拿过大枪,连打三枪,打死三个日本兵。这才一加油门,冲出包围圈,顺校门奔上大街顺路猛窜。吕方的吉普车后,马上又追来一辆汽车。吕方开车飞快,三饶两绕冲出城外。开到什么地方,吕方也不知道。满天星斗没有月亮。吕方逢路就开,有道便走。

入冬,南京城外的稻田还一片一片的长着。因为日军进犯上海,战争烽火接连不断,农民早就不敢下田收稻。吕方开车冲出城外,更不知到了何地。见后边追车越来越近,便循稻田小路行走。稻田阡陌,汽车行走时有翻下水田的危险,日本人开车到田埂,纷纷掉头走大路。吕方马上施展杂技功夫,把吉普车一边两轮着地,一边两轮悬空一气开过稻田,转而上了公路。鬼子马上开车追过来。吕方看了,也不急了,和鬼子车不即不离,小鬼子就是追不上吕方。气得鬼子哇哇乱叫,还不时开枪射击。吕方在公路上行走一段,见有一岔道,便猛打方向。这岔道很窄还随山丘蜿蜒,横跨几条小河,所以桥多,弯多。眼看鬼子追过来,突然,大灯照射河边出现断桥。

吕方不由吓出一身冷汗。眼看小鬼子的吉普车、摩托车已近,吕方一咬牙,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汽车一声怒吼,如长翅膀,一下子飞过小河。接着鬼子的三辆汽车前后栽到河里,后边三辆三轮摩托也跟着冲进河中。一声爆炸,十几个鬼子没了声息。吕方将吉普车停下,返到河边看看,河里没有了声音。吕方长长嘘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恶善自有报应,善哉!”

吕方扭身开车,七拐八拐绕上公路。这时天上忽然响起飞机的嗡嗡声,一直在头顶上盘旋。吕方不知是哪方的飞机,为安全,先关闭了车灯,摸黑朝前走。走了一段路程,看见飞机向一个地方投下照明弹,接着如同母鸡下蛋,投下十几颗炸弹。被炸地方立刻火光冲天,借火光一看,那不是特训师营地么?吕方打开大灯加大油门,一气冲向营地。

绕过几道山,就来到了营区。停下车,跑到营区,依山而建的营地大部被夷为平地,偌大的演兵场到处是凹凸不平的炸弹坑,周边的铁丝网已被炸烂,哨兵岗楼早就找不到了。到处是焦土,到处是人的残骸。吕方不愿细看,就靠大脑留下的印象,在原二层小楼寻找李宇平。他希望他没有负伤。这时吕方从废墟中救出几个兵士,这几个兵士又救出不少同伴,这样人越救越多,还找到了一团长王殿富。王殿富又找到了他的同伙,四个同伙找到了两个。王殿富一见吕方,抱住吕方就哭。王殿富说:“师座,我们刚刚准备出发,鬼子飞机轰炸了营地。所以能活着出来的不多。师座正指挥行动,还找我念道您能否顺利过江,祈祷你能顺利回到北方。谁知师座,一瞬间,咱们再也不能相见了!”

吕方这时将兵士集合起来报数,只有三百多人,说:“按通知,咱们午夜动身西进,现在溃不成军,我看还是自顾自己吧!如回家便走,如去武汉,那就赶快绕过南京城向西进发……”

一些兵士见无人领头了,也就四散而走了。吕方不忍心,还要王殿富几人在师部小楼再寻李宇平,一定要活见其人,死见其尸,有个交待才行。于是,吕方和王殿富几人就在废墟堆里用手抠,用手挖。在挖到一处砖瓦堆时,突然听到有人声,王殿富说:“吕师座,里边有声音!”

吕方说:“不论是谁,只要活着,就要救他出来!”

清理完砖瓦堆之后,救出一个人来,正是李宇平。李宇平怀中还紧紧搂住那把宝刀。李宇平被炸飞的砖瓦埋起来,烟尘把他呛昏死过去。大家把他扒出来后,他的左腿已被砸伤。吕方把他抱出砖瓦堆,王殿富几人把他抬上吉普车。

李宇平说:“兄弟们咱们可又见面了,但不知咱们的部下伤亡情况!”

吕方说:“你别想他们了,活着的让我说走了。伤亡的,现在查不清。你现在先顾自己吧,其他事,就别操心了。”

李宇平说:“既然这样,你们快走吧。我守也要守到天明,我要把这个师的情况调查清楚,我才有脸去见‘校长’。是杀是剐,由‘校长’裁决!我要向‘校长’负责!”

吕方说:“鬼子轰炸了咱们师,这不是你的过错!我劝你,今日你就跟我们走——”

李宇平说:“上哪去?”

吕方说:“反正不能在南京,腿伤要治疗,但要去别的地方治疗。闲话也不多说了,我命令王殿富王团长一起上车,走!”

大家把李宇平摁在吉普车后座上,一边是王殿富,另一边是王殿富的一个同乡,吕方开车,另一个同乡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吕方想了想,不如顺公路向前去芜湖,然后去安庆。这条路他熟,因为他去过李宇平家。

吉普车不开大灯,摸黑往前走。这时南京城火海一片,枪声炮声接连大作。自国军战略撤退,四面八方的鬼子都冲进南京城。鬼子见房就点,见人就杀。他们把南京城当成了杀人场。

吕方咬着嘴唇说:“咱们绕开南京城,现在鬼子如疯狗一样……”

李宇平说:“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吕方把自己进南京城之事简单说了一遍。李宇平、王殿富听后叹了一口气,说:“唉,鬼子终于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李宇平说:“咱们特训师这么严格保密,怎么让鬼子知道的呢?难道有内奸不成?”

吕方说:“鬼子的鼻子比警犬还尖呐,我想八成是这次出兵让鬼子在后边盯上了,然后就指挥飞机进行轰炸。你想,当时我看到天上有二十几架飞机,在南京上空飞了几圈,为什么不投炸弹?后来一侧翅膀向东南飞去,接着投下几颗照明弹,一会儿就落下颗颗炸弹,我等飞机飞走了,开车赶到营地,被炸得面目皆非。大部将士都遇难了,能够活着出来的不过几百人。……”

李宇平听了就哭起来,说:“可怜‘校长’的苦心,辛辛苦苦培训了七年,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恍惚一下就给炸散了,炸没有了……可怜这些将士,都是二十几岁的大好年华呀!我如何向‘校长’交待呀?”

吕方说:“别难过了,反正事情已发生了,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人的事就让别人去管吧!”

李宇平说:“对喽,我还没问你,你想把我拉到哪儿去?”

吕方说:“南京你不能去,只好到你能去的地方。”

李宇平说:“就这样让我去武汉?去见‘校长’?我有什么脸去见他?”

吕方说:“你呀,你就在车上老实休息吧,车到哪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此时,汽车已远离枪炮声,沿一条崎岖不平的路一直向前走。刚过一条小桥,汽车忽然开不动了。吕方紧踩油门,反倒灭火。吕方心想,可能是没油了。如早点没油,还可以寻机抢鬼子的汽车,如今已远离南京,去哪儿找汽油?后来,吕方一想,鬼子做事向来细致,会不会车后自带备油桶?他去车后一找,果然有整整一桶汽油。加满油,吕方把汽车开得更快了。

天亮了,这是一条沿长江修建的公路。上次吕方和李宇平曾走过,因为这里没有来过日军,所以交通没有破坏。李宇平也看到江南岸的景色。说:“你是不是把我送到安庆?”

吕方说:“这算你还清楚。你在安庆治腿养伤,有嫂子照顾你,不比在南京让‘鬼子伺候’你好吗?你在安庆养好伤,再去找‘校长’,找‘院长’,找谁我们都不管了!……”

下午,终于看见了振风塔。吕方把汽车一停,说:“这辆汽车也完成了使命,咱们叫一条船过江!”

王殿富三人把李宇平抬下了吉普车,五人来到江边,招手叫来一条小船,谈好价钱,就上了船。船家咿咿呀呀摇着小船来到江北,王殿富三人又把李宇平抬上江岸,却把那把宝刀丢在吉普车上。李宇平发疯似呌喊道:“去给我找回来!宝刀是我向‘校长’给吕方请功的凭证!

吕方说:“算了吧,找不到了,找那玩艺有嘛用?”

李宇平命令王殿富跟船家渡江去南岸找。快天黑时,王殿富喘着气抱着宝刀跑上岸来,李宇平接过宝刀才露出笑模样。吕方叫来一辆人力车,四人护着李宇平回到家时,天早黑了。李宇平在安庆其实没有家,他和妻子、两个孩子都住在老丈人家。妻子在省立医院当护士,听说南京城被鬼子包围了,半月来一直坐立不安,也无心上班。这一天在家中收听广播,听说南京已经沦陷,心急如焚。正在这时,李宇平回来了,她高兴得急忙烧香磕头作揖,千恩万谢老天爷!

吕方、王殿富四人住了一宿,第二天吕方要走人。

李宇平说:“兄弟,你这一走,咱哥俩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所以我希望你再住一天,咱们哥俩就是坐着不说话,我心里也高兴!”

王殿富说:“师座,我同意再陪你玩一天。”

过了一天,李宇平还不让走。吕方说:“老兄,留客百日终有一别。让我们走吧!”

李宇平说:“你们要走,我就砸断腿!”说完抄起一把凳子就要砸腿。

吕方忙拦下说:“好好,我们再陪一天。”

过了这天,李宇平说:“各位,你们也在我这里住了几天,我不再拦你们了,明日你们启程。”吕方心里奇怪。李宇平从被下面取出一个包说:“老兄无有什么相送,只有这几块大洋,送给你们作盘缠,多少就这些,不许推阻!另外,你们嫂子在外给你们每人做一套冬装,你们要换上,去北方天寒地冻……”

吕方心里明白了。李宇平虽然是一个高级将领,但他特别孝心,他的薪水一半寄回广东老家,一半寄给安庆岳父大人。他平常是清水衙门。妻子凭薪水生活,一派平民人家。为了给吕方四人筹措盘缠,已令妻子将结婚时的首饰当出。因为时局动荡,当铺不敢接当,所以一直没出手,李宇平故意设法挽留几人。昨日妻子将首饰低价当出,取来二百大洋。李宇平高兴了,这才松口放他们走人。

临走时,吕方搂住李宇平说:“哥呀,你何必这样劳心?我们沿途讨要也能回到北方,若知你如此安排,我们早走了!”

李宇平说:“我半辈子遇到两个知心,一是‘校长’待我恩重如山,二是吕贤弟对我帮助太大。你我知心,可惜不能永远在一起。想起来我心里就难受。”

吕方说:“不可这样想,你我有缘,可惜不能一生,这是天命注定,强求不得。你我分别,或许苍天有眼,还会让我们再相见……,……”

李宇平说:“难,难,太难了!”

吕方仍穿自己那套服装,命王殿富三人换上新冬装、把二百块大洋分开揹在他三人身上,五人相拥相抱,恋恋不舍地分手上路。

吕方前行,王殿富三人跟在后边。出了安庆城,吕方说:“殿富,你们三人往哪里去?”

王殿富三人一跪说:“师父,我们就是跟你走!”

吕方说:“你知我去哪里?”

王殿富说:“你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

吕方说:“你们可想清楚了,我被杀头,你们也跟着陪绑?”

王殿富说:“不敢和师父说谎,从那次你单人擒武尚本时,俺就认定你是俺师父!今日有幸跟师父在一起,哪能后悔呢?”

吕方说:“好,你们要听话,一路上不许惹事。到时我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王殿富说:“在特训师你是长官,在这里你是师父,小徒听话就是!”

这四人走到下午,来到一座高山。山下有一寺院。吕方说:“好,有缘分。这座寺院我认识,那武尚本就是从这座寺院逃跑的!好,今日咱们就休息在这里。”

四人来到华严寺门外,一群小和尚手里拿着家伙从门里冲出来,一个高大和尚用手指着吕方四人说:“从什么地方来的倭人,快说实话,免你们一死!”

吕方一看这个高大和尚正是石坡头,石坡头身边站着“雷铁头”。走上前一施礼说:“二位老兄健忘了,小弟拜上。”

石坡头瞪两眼一看是吕方,一把拉倒雷铁头“轰隆”一声倒地就拜,说:“唉呀,阿弥陀佛!不知大侠到此,小徒有罪!”

那天夜里吕方被人“抓走”,第二天,雷铁头就赶到段集打听消息,得知吕方招亲,他才欢天喜地的回了家。后来又听说“华严寺”的三个恶人被吕大侠剷除。心里更加高兴。他早有入佛门之心,就去“华严寺”烧香许愿。此时正遇见石坡头,二人一叙,脾性相投,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反正自己长相丑陋,孤单一人,不如当个和尚,晨钟暮鼓,也为一生。和叔婶打了招呼之后,就投奔了“华严寺”作了和尚。

二人扶着吕方,转脸对寺僧说:“还不快快迎接大侠?”这时已有小僧认出吕方,都赶来拜谢,高高兴兴把吕方四人迎到寺里。现在石坡头是寺里的护卫主持,雷铁头听说日本已占领南京,所以带领众僧日夜操练,如日本人敢进本寺,就杀它个片甲不回!吕方和石坡头、雷铁头说了一夜话。第二天斋饭后,吕方四人就离开寺院,石坡头二人送吕方四人到了段集镇,他们才转身回寺。吕方知大哥侯天瑞两口已离开了段集,不知去向。侯天瑞媳妇被保安司令强*奸,侯天瑞得知后,一刀杀了这个恶徒。夫妻二人弃家而走。徒弟说,可能去了郑州,也有人说,去了直隶妹妹家。吕方四人住了一宿,第二天便离开段集镇。

四人走了三天到了郑州,京汉铁路黄河大桥早被蒋介石下令炸断,无法过河。如是夏天,四人可泅渡黄河。如今北方正是寒冬,河北岸又有鬼子把守,所以四人改道去洛阳。到了洛阳,在黄河渡口花十块大洋买通船家,终于渡过黄河。四人一路不敢停留,翻山越岭进了太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