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一环接一环,步步营杀
作者:桑家静      更新:2019-08-20 08:38      字数:12620

终于感觉似乎事情都办妥了,婧后那边有她的嘱咐跟交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旱獭国的后援部队已经消灭了,百花国与彩云国联盟瓦解,后患已除。内院难搞的禁宠亦不知不觉除掉了两个,雪镜风算是满载而归了。

她骑着骆驼穿越风沙万里,赶回了紫阳国,再次换了代步工具,寻了间客栈梳洗完毕后,换了身装束,整个人便轻松了许多,隔日她便启程回了雪霓国。

一路朝北前行,沿路风景逐渐奚落渐寒,千里黄云白日曛,被风吹雁雪纷纷。直到进式踏入雪霓国边境,已是大雪纷飞,素白一片。

策马踏入樟木林,乱山残雪大如席,轻素减云端,马踏雪急奔至山顶断崖处,雪镜风勒马扬蹄,看着那银装素裹的上京,在蝴蝶初翻帘绣,万玉女,齐回舞袖的漫漫风雪中优雅屹立,雪镜风揭开雪白的毛氅,扬唇轻笑。现在她竟有种归属感,有种……原来这里她可以回家的地方,这种奇妙的感叹。

穿越至今不知不觉,她已经将雪霓国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不容他人染指,所以她才会甘愿劳碌奔波,步步为营地去布置去策划。

既然雪霓国成了她的宿命,雪镜风便要将它完完整整地纳入掌门,俯视在她的眼底。

纷纷的暮雪飘来,徘徊乱绕空,万里无垠的土方圆阔,此情此景让她不由得想起了一首诗中的一句。

高高在上,诸君看吧,朕之江山美好如画,登山踏雾指天笑骂。

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与天地同寿,万物同源的豪气,雪镜风毛氅傲风扬起,墨发凌风飘舞突然仰天长笑,抒发自己心中涌出来的感悟。

既然回不去了,那现在雪霓国便是她雪镜风的归属,谁也别想试图觊觎!

笑罢,拉起缰线,长马嘶叫一声,似与她的笑声呼应一般,一人一马便跨马扬长而去。

雪镜风一身雪袍素颜,奔门踏马入城,却被城门口的守卫拦住。

“京中严禁,就有上头派发的通行证者不得入内。”长枪盔甲的士兵放下栅栏,厉声喝道。

雪镜风勒马止步,淡淡地抬眸一看,城墙外多了许多守卫,巡逻队也比往前多了几倍,神色都是一副严肃慎重的表情。

难道朝中发生了大事?雪镜风心中猜测,于是问道:“为何要严禁,这是谁下的命令?”

士兵长枪一指,横眉怒眼道:“没有通行证就赶紧离开,休要废话。”

雪镜风闻言,长睫一扬,眼中屏射出的冰霜几乎将他凝结,僵直就无法动弹,全身瞬间气势一变,凌厉得差点让他们下地跪拜。

“本殿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让你们的城管队长出列。”她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悚。

这里所有人都紧瑟了一下,面面相觑,都在为她那句本殿,而心下惊疑,略有踌躇。

这里一名臂膀有条红色布巾的年轻男子从士兵们身后走出,望着雪镜风先是一诧,然后蓦地瞠大双眸,跪地参拜道:“恭迎三皇子归朝。”

他身后的所有人闻言,都惊得下巴都合不拢嘴,这个人……是断袖三皇子?

稍一惊疑,他们醒神后,便立即纷纷匍身跪地道:“恭迎三皇子归朝。”

雪镜风心中诧异,他们的态度竟然一百三十六度地改变,竟对她这个人人唾弃的废物三皇子行如此大礼。以前虽然看见她都是胆怯心惊,却鲜有真正尊敬的意味,见而避之,避而躲之,避无可避便面色隐晦地匆匆行礼,如此自觉恭迎倒是少见的事情。

“起身回话,说!朝中出了何事,为何你们要严禁入城?”雪镜风无喜无怒,脸色严肃地问道。

那名队长被雪镜风高压的气势震得愣一愣地,下意识地回道:“婧后下令城中严禁,城中所有的人不得出城,入城的人必须得到相关的通行证方可入城。还有……陛下病危,炙阳王全府秘密逃脱离京,下落不明。”

雪镜风攥紧手中缰绳,将这些消息,在脑中快速消化了,凤眸没有了温润只余秋水般的凉意。

“全数退开,本殿要进城!”

她淡斥了一句,士兵们一惊,忙不迭地让开,迅速将路障移开,城门畅行无阻。

她驾起马,一抽鞭,便一路直朝宫门前进。沿路城中的百姓只觉流星一般的白影划过,哪里还见她的身影。

尚末来到宫门前,雪镜风遥遥便看见朱红漆的宫门前,有一道隽青抱剑挺直站在风雪中人影,雪压冬云白絮飞,如隔万花纷落般策马奔进,渐渐拨开了一层朦胧的距离,他的面目已然清晰可辨。

精巧的鼻梁,闭着的双眸睫毛纤长,润泽却色淡的嘴唇,秀气的下巴略尖,白皙得过分的肌肤在瀑布黑发映衬下似有光泽隐隐流动。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在漫天风雪下,他玉立如青竹不可屈,发间隐有冰雪,衣薄襟微湿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已守候在宫门多时。

雪镜风微瞠双睫,在认出他时凤目一柔,嘶马勒绳一蹬,人便脱马而去,那速度竟比那急速奔跑的骏马还要快上几分。双臂一张,扑卷着漫漫雪花,突然扑进他的怀里,心下一片温暖道:“瞳瞳。”

瞳瞳长睫惹上雪花冰霜,粉色的双唇扬起,泛起点点柔柔的涟漪。

“殿下,你回来了。”他亦回抱着她,不知为何说完这一句,手臂突然用力将她紧紧地抱进怀中。

雪镜风闻着那熟悉的青草气息,听着耳边瞳瞳的声音,感到一阵的怀念,多久没有看到他了。

“这么冷的天,跑到外面来做什么?”她眉眼弯弯地睨着他,然后轻轻推开,看着原本玉颊粉唇的脸,泛着几丝苍白,感到有些心疼。

叶星瞳笑得有些腼腆,但嘴角的笑却愉悦得似要融化天上的冰雪。

“婧后在收到殿下的来信后,便通知了我们,叶瞳计算着时日,估摸着殿下不日便能回到上京,于是想请示了婧后想要出宫来等你。”

雪镜风伸手拂开他发顶上飘落的白雪,点着他冰冷的额头,笑骂道:“既然我回来了,自然会进宫,你何必跑这一趟?”这寒气脆貂裘的天气,他倒是舍得不怕冷,一直守在这里等她。这让雪镜风不由得忆起了一部电影,叫忠八犬,可爱的瞳瞳,他跟它倒是有些相像。

叶星瞳粉颊微熏,侧过脸,声音低得微不可闻道:“我只是想,第一个见到殿下……”

风雪呼啸着,雪镜风避了避脸,拂开有些被吹散的发丝,却在不经意见,似乎错过了那一句重要的话,时下她心下亦惦记着宫中的事,一把握住叶星瞳微冰的手,便相携走入宫中。

叶星瞳见她似没有听到自己的话,微微低下了头,任她牵着,心中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幸庆。

一路上雪镜风问着他,有没有用她送的药,叶星瞳自然道有。他们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宫中侍卫跪地参拜,宫女们太监们见之纷纷上前请安,雪镜风见他们盛襄共举地迎接着她,不必任何通报便一路转折进了婧后的颐和殿。

雪镜风松开了叶星瞳的手,一名宫女上前替她散了斗篷,雪镜风便笔直踏进近殿内,此时围着红狐围脖,脚上蹬着同色的皮靴的婧后当先一步迎了出来。

她身后随之急急追来几名宫女,再者之后便是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玉簪束起,气质苦竹的清雅如歌跟玉扇轻摇,华服锦袍不离身,面貌依旧俊美非凡的梦离宸。

“风儿,你终于回来了。”婧后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

她面容三分与雪镜风相似,倒有七分与百花国女帝相仿,雪镜风算是在这一刻真真正正与她相见。

她处事历来有一种男儿的霸气与威势,然而此刻却难得露出她女性独有的柔软,虽然从那张冷硬的脸上有难瞬间察觉,但由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微微颤抖之时,雪镜风知道她一直都在担心着自己。

婧后暗呼了口气,双眸来回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目光中有着惊奇与疑惑,再次仔细辨认了一次,愕然道:“你真的是本宫生的那个风儿吗,怎么变得本宫都不认识了?”

雪镜风蹙起眉尖,摇了摇头,没有接下她的话,反而凤眸严肃道:“母后,父皇怎么了?”

婧后一怔,没想到她竟然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关心他的病况,反而支字不提自己的功劳。婧后已然确认了雪镜风的身份,眼前这个人即使气质与行为变了,可是这身体却是明明白白是她的孩儿,她错认不了。前几日接到百花国皇姐的来信,她便一直回想着雪镜风的前事种种,最后也得出了一个与女帝相同的结论,便是她的风儿一直在韬光养晦,暗中蓄锐。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宫人们,他们立即弯腰退下。

而叶星瞳,清雅如歌跟梦宸离则没有离开,他们先前便是前来与婧后一道商量关于炙阳王如何在重兵之下逃脱的相关事宜,乍闻雪镜风进宫归来,清雅如歌与梦宸离都目露惊喜,脚步更是不愿挪开,一直与婧后磨蹭着时间,一同等候。

婧后见只剩下他们,这才微叹了口气坐下,非喜非悲地说道:“你去看看他吧,兵变的事情本宫已经处理好了,炙阳王算什么,要不是担心百花国与彩云国联手,攻其不备,本宫也不会抓襟见肘!”

雪镜风从婧后的话中,了解到了当今皇帝情况恐怕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忆起记忆中的那张不苟言笑,威严的脸,心中说不清是何种感受,总之唯独没有喜悦。

见雪镜风沉寂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一语不发,婧后明白她心里可能不好受,于是又说道:“你看到城外的严禁了吧,其实炙阳王被抓获之前曾言,旱獭国不会善罢甘休的,必会再起兵造反,母后一直暗中聚集兵力,并召回了边境十万大军准备回朝,希望来得及。”

雪镜风闻言才道:“母后撤回命令吧,旱獭国不会再起兵而来,他们的后备军已经被本殿灭得一干二净了,既使再出兵也只是强努之箭,后缓不及。”

婧后闻言徒然起身,惊诧不已。梦宸离与清雅如歌皆抬眸惊异地看着雪镜风。

而叶星瞳面露喜色,从来没有怀疑雪镜风的话,一直让他们忧心重重的问题,殿下竟然在不知何时已然处理了。

“风儿,这件事可开不得玩笑,你莫胡言!”婧后正色道,但眸中却难掩激动的神色,想来她已然相信了七八分,只是需要最终确定。

雪镜风从怀中取出一块染血的铁牌递给婧后,这枚便是当初她在杀将领时顺过来的一枚调令,婧后接过仔细打量,凤眸一阵精光猝闪,笑了起来,笑声中有着狂傲,有着自豪亦有着些许放下重负的轻松。

剩下的事情稍后再商议,现在雪镜风脑中有一些奇怪的预感,她一步跨过婧后,扬身而去。

“我去看看父皇。”临走之前她只留下了一句。

叶星瞳闻言自然而然地跟上,而清雅如歌与梦宸离目光幽深难辨地盯着那块调令一眼,瞬间再次收回了视线,都纷纷不约而同地朝婧后行了一礼,亦随之离开。

漫天风雪,寒梅冷绽,红梅点点。覆雪的宫殿,纷纷展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银彻玉雕般。

经过冰封的湖面,遥望远处的冰雕银树,她一路目不斜视地朝着帝君的朝阳殿前进。

叶星瞳担忧地随着她的步伐紧跟着,一路上欲言又止。

清雅如歌倒是没有打扰她,静静地跟着她身边,看着她面色肃穆的表情,便知道她无心应言。

梦离宸即使大冬天亦摇着一把玉骨扇子,骚包劲十足,他一双桃花眼盯着雪镜风瞧不出情绪的脸,一路上倒是兴趣十足地寻问她路途中发生的各种事情,最让他感兴趣的当然是数雪镜风如何单身匹马地解决了旱獭国的军队。

雪镜风只当他是一只喋喋不休的苍蝇,没有理会,来到朝阳殿,太监们立即下跪行礼。

雪镜风一扬手,不等传告便径自走了进去,其它三人则被侍卫们留在殿外,雪镜风亦没有打算让他们跟随进去,毕竟这是雪霓国宫中的私事。刚踏入殿中,便见玉白地面上跪着三名蟒袍华贵服饰的男子,雪镜风不用猜测便知道定是她那素末谋面的三位皇兄。

看他们跪在地上哭天喊地地对着老皇帝似在哀求又似在逼迫,一直缠着不肯撒手的模样,而老皇帝闭着巍巍轻颤的双睫,却一直没有回应。

雪镜风眸中一寒,一个箭步跨前一扬手,将他们如布袋一般毫不留情地逐一丢出了殿外,朝着那些惊愕不已的太监侍卫们冷声道:“只是他们再敢踏入殿内一步,本殿便砍了朝阳殿所有的人的一只手,踏进两步便通通腰斩!”

所有太监宫女还有侍卫闻言,都吓得一身冷汗,如今除了皇帝,婧后与这三皇子在朝中已然是最高的存在,如今老皇帝暮暮已埃,恐怕接下的便是婧后与三皇子的天下了,现下朝中大臣们恐怕都不敢质疑他此刻的威胁,他们这些低微的宫人们哪里敢反抗,立即领命。

雪镜风等殿中再次安静下来,缓步走到了床沿,香炉袅袅地腾升着,落针有声。看着躺在床上,一脸死灰的皇帝,她眼中一片淡漠。

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皇帝此时虚弱地眨开了眼睛,视线正好与雪镜风相交。两人互相打量,寂静无语。

“你……怎么来了?”皇帝气喘几声,慢吞吞地说道。

他的声音没有一点霸气,这便孱弱的语气不该在他身上体现的。

雪镜风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眼神中透着老皇帝看不透的情绪。她上前一步,扶起他道:“趁着现在还有口气,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吗?”

听她一副准备听遗言的样子,老皇帝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轻咳道:“你这、小子,越来越,讨厌了!”

雪镜风勾唇一笑,双睫弯如弓,清雅如仙,一派温和道:“反正你从来也不曾喜欢过我,这不是正好?”

听着她的话,看着那张不知何时已长得如此风华无双的脸,一阵时间没见也长成熟了,就是性子一如既往地不讨喜。

“你这小子从小就知道怎么气朕,每件事情朕怎么不喜欢你就怎么做!临了了还来气朕!”他骂着骂着却突然笑开了,有着一种释然,但是僵硬的脸皮显示着,他不常做这个动作。

雪镜风被骂了,仍旧笑着,她望着他认真道:“你放心,这个雪霓国永远都只会姓雪,本殿不会让他落在别人手里,即使是百花国与母后。”

听着她认真的话,老皇帝一怔,然后猛地抬眼望向他,愕然无语。

雪镜风似有所觉的柔顺地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接着道。

“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忧,也毋须假装温情向我示好,无论如何我雪镜风毕竟是你的孩子,流着雪氏的血,所以我不会让其它姓氏来插手我国的政事。”

老皇帝似久久回不过来神,只是一直盯着她瞧着,像是想将她里里外外地看个透彻。

良久,他叹了口气,道:“原来,看不清的人是朕啊。”

老皇帝,佝偻着身子,呼吸急促起来,雪镜风赶紧将他放下躺平,他自知没有时间了,一把抓住她的手道:“答应朕,一定替朕守好这个江山。”

雪镜风看着他双目凸起,粗筋暴起,却死死地抓着她的手,恳求着她的承诺时,心软了道:“我答应你,有我雪镜风一日,这雪霓国必然会存在这片大陆,屹立不倒。”

听到她的承诺,老皇帝满意地笑了,他犹豫了一下,终是哆嗦着一只手地从床角开启了一个机关,然后示意雪镜风道:“朕……如今,用雪霓国的末来……赌你一个承诺,记住雪霓国族族辈辈都是姓雪,你……雪、镜、风不能做不孝子孙,否则朕就算死了,咳咳……亦会变成厉鬼日日夜夜来找你索命!”

雪镜风不急着去探看他临死前如此郑重地嘱咐给她的东西,只是望着老皇帝即将阖目的眼睛道,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还不屑跟一个即将要死的人说谎话。”

终于老皇帝长然逝去了,但是他的嘴角却扬了一抹笑,走得很安详。当日长鸣钟声响起,雪霓国帝君逝世的消息传遍整个今野上下。

旬年间八月二十六日,雪霓国二十八代帝君于晨时驾崩,在位二十一年。

次日八月二十七日,雪霓国新君雪镜风强势登位,加冕为帝。同时下令礼部工部将先帝仙体安入皇陵,全国斋戒三日,素衣白灯。

雪霓国全国算是沉浸在一片惨淡,哀声此起彼伏,大多数都是因为雪镜风这个废物三皇子登位的关系,坊间,酒肆,还有茶楼大家私下都议伦纷纷。

此刻一家酒家的角落里,一面月牙色长袍,凤眸狭长的少年举着一杯酒,轻缀细咽地听着他们抑不住的声音。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名青衣少年,玉颊粉唇,一张稚气的小脸却有着大人的沉稳之态,手握长剑,双睫阖闭。

“瞳瞳,你说本殿真的那么让人讨厌吗?我记得你说过人人都在骂的人一定是坏人,看来本殿就是一个不择不扣的坏蛋了。”雪镜风耸耸肩,无奈地说着,语气似乎透露着那么点儿黯然神伤。

叶星瞳闻言,猛地抬起头,摇了摇头,想要安慰她又知道怎么开口才好,蹙起眉正色道:“殿下不坏的,只是大家误会了而已,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他的话透着以理服人的正直,甚至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真不知道是哪个家族才能教出来的如此君子品性的人!

雪镜风看他似乎急了,这才破颜一笑,抓住他的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用细绳子系成一个同心圆的小木雕,上面正是刻着并蒂莲,放在他手中道:“这是我在紫阳国边境买的一个木雕牌子,花案挺精细的,我便用绳子编了一个同心圆系在上面,挂在剑柄上挺好看的,就送给你了。”

当初看着这块朴素而精致的木雕牌时,她脑中不由得便联想到了叶星瞳,于是便念着带回来送给他,算是弥补上一次想送而失败的事情。

叶星瞳微微惊讶,听着她的话,红颊不知道为何开始泛起了红晕,他微低下头,手中紧紧地握住她送的剑坠,然后望着她笑了,笑得如那璀璨如天上的帝耀之星星。

“我很喜欢,谢谢殿下,可是我没有礼物……”想到接受了礼物需要还的,父亲教育的礼尚往来,所以叶星瞳开始有点踌躇着。

替他将木雕挂好后,雪镜风趁机摸了一把他光洁细腻的脸蛋儿,笑得开怀道:“你早就送给我了,你忘了我回来便向你讨了一个拥抱吗?”

这下叶星瞳脸似火烧,头顶都差点要冒烟了,他急切地道:“那个,那怎么能算,殿下,别开玩笑了。”

雪镜风越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正在调戏良家妇女的猥琐男子,不由得咳了几声。

“瞳瞳,本殿说笑的,其实当天策马回来的时候,见到你站在雪中等我那一刻,我便恍然觉得,原来在我回来的路上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急忙地在往回赶,原来还是有人在远方默默地等着我,你明白吗?那就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叶星瞳听着她轻缓却认真的话,心脏蓦然开始跳动得厉害,他满脸绯红手足无措,红唇皓齿有脸上清纯中透着媚气,美得不可方物,最终他只是低低地嗯了声,便不再开口了。

雪镜风看到他这副表情,暗笑不已。正待再开口说些什么,视线不经意间竟在茶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须臾之间,她嘴角的笑意一收,刹那间便足不点地地飞身而去。

茶间的客人都被这一幕惊和愣一愣地,叶星瞳反应过来即可随之而去。

迅速推开虚掩的门,闯身而入,却发现早已人去房空,看着大敞开的窗户,她警觉地一步跨近,看着一道她正在寻找的粉色身影,立即施展轻松随之而去。

叶星瞳一路追随着雪镜风的脚步声,虽瞧不见她欲跃下窗穿湖而去,却心有所感,不由得喊道:“殿下?”

“瞳瞳赶紧回去,告诉母后本殿看到雪水纤了,让她命令禁卫军全城搜索,即刻找到炙阳王府的相关余孽。”远远地传来雪镜风的传音,然后她便消失了踪影。

雪镜风一路跟踪,逐渐搜索来到了清上河城附近,她凤眸一扫,暗自思索雪水纤突然出现的目的。余光看到一抹淡粉色的身影正在浮在水中,是她吗?她警觉地移步上前,突然心中警声大作,她身后窜出数道黑衣手持利剑的高手,将她围在其中。

雪镜风一回头,一打量心中更慎重了几分,全是四段左右的高手,而且一来便是七人。

哼,她冷笑一声,看得了这次袭击可是下了血本,四段的高手可不是什么青菜萝卜随处可见,雪水纤他们果然早有预谋。

双方没有交谈,那些人明显便是杀手,无需废话直接便动起手来,只见数道白光闪动,长剑已近身划下,势劲力急,雪镜风虽然也是四段,却不愿硬拼抵抗,于是她足尖点地,身子跟着弹起远离了剑光。

看他们一招一式皆是狠厉,绝无花俏的动作,直击要害,看得出来是在血口上舐血的人。雪镜风暗忖-用寻常的方法肯定行不通,必输无疑。

突然雪镜风足下发力,忽而左转,忽而右转,身法变幻不定,第一次她使出了古武秘籍的功夫,这一次势必要将他们击毙于此,她身怀古武秘籍尚末大成,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否则完全暴露了实力,以为便没有底牌了。

空气中寒意越加冽寒,似利刃要划破皮肤,刮得人生生作痛,雪镜风一掌打进水中,击起水花四射,手中运气遇水即成冰剑,握于水中。

那些杀手都惊愕当场,心中惊呼,这是什么武功,诡异得让人恐怖。

更恐怖的还在后头,溅在空气中的水珠,瞬间凝结成冰,像钢珠射向他们,有人躲避不仍,直接窜穿身体,眨眼间身上便多了数十个血洞。

不等他们回神,雪镜风已似杀神般欺近他们周身,雪剑寒气浸骨,挥剑便是斩杀一人,速度简直就已经超过那些杀手能接受的程度了。

刃不见血,白色地面红腥点点,慢慢滑成一条血溪缓缓落入河流中。

无人能料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这个废物的三皇子,竟然怀有绝世武功,他们失策了。

眼前同伴一个一个地倒下,一名黑衣杀手迅速扔下一个药丸状的东西,但是动作尚末完成,一张完美,既使在杀人亦是清雅淡如水的脸划近他的身前,望进她那幽黑的凤眸中,似被拉进一个漩涡,无法挣扎,只能陨落。

一剑,雪镜风结束了最后一名杀手的命后,来不及歇口气,原先那道可能是雪水纤的粉色身影出其不意从水中弹起,原来竟是装死,伺机突袭的人。

她的武功竟比那些黑衣人还要刁钻几分,她的武器是把手里剑,近身攻击,剑到之时,人已离开,敌剑剑锋总是和雪镜风的身子差了尺许。

她的速度亦是极快的,雪镜风光用速度竟摆脱不了她,步步紧逼不余任何空余时间给她发起攻击,雪镜风脑中极速转动,思索着对策。

粉衣杀手回剑侧身,刷刷几声,直削过去,雪镜风眼中暗芒一闪,挥冰剑一挡,即刻被削断成两截,她似躲闪不及,右腿微蹲,粉衣杀手看出破绽,挺剑便向她左胸刺进。

不料这只是雪镜风打算铤而走险的诱招,长袍气劲绷直,指尖似有万均之力,直取他的咽喉,势道劲急无论,粉衣杀手此刻大骇之下,伸剑一挡划过雪镜风胸前,是以阻开她,末料她竟不挡架闪避,手腕急转,噗地一声,指尖刺进了她的咽喉,粉衣杀手怔怔地看了她一眼,当场毙命。

解决完所有的杀手,拔出手指,仍那艳红的血沿着指尖滴滴落下。

她面清如水,似弯月落入水中,浸入了寒意,冷漠一片。

缓步地走前,突然身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片刻便是大批官兵出现,看着一身是血的雪镜风一愣,领队认出了雪镜风,惊声道:“陛下,你……你怎么在这里?”

淡淡地瞟了他们一眼,雪镜风敛下长睫,心中有着一种风雨欲来的征兆。

“谁让你们来这里的?”此处说不上偏僻,可是一般官兵很少会出没在此,是以雪镜风有此一问。

那名领队赶紧跪下道:“是,是有人通报,是护城河边有凶杀案让小的前来。”

雪镜风微蹙起眉头,只觉似乎有些什么事情即将明了,她欲再开口时,远远又是一群人跑来。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她三皇子府中的人,最前方的竟然是许久不曾想起过的蓝怜,他身后跟着一些群众还有府中下人。

微眯双睫,雪镜风眼中似乎闪过些什么,她等着他们走近,方开口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蓝怜一见雪镜风一身是血,立即花容失色地上前道:“殿下,不,陛下你怎么了,有没有受伤?”

虽然他一脸担心,但雪镜风却从他眼中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自然不想他靠近,但是出呼她意料,如此纤弱的他竟是个武功高深的练家子,他阻断了雪镜风的退路,伸手抓信她的双肩,然后双唇不易察觉地扬了一下,就着她胸口破开的衣服部位,用力一撕,口中喊道:“陛下,你胸前被划了一剑,快让蓝怜看看是否受伤了。”

哗啦一声,雪镜风双眸微缩,眼看着胸前的衣衫被撕开来,露出了里面包裹白色布巾,虽然春光尚末乍泄,但是那雪肤上微鼓的起伏还是让众人疑惑,再仔细一看,顿时便悟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实,他们僵着脸皮,双眼状似铜铃,直傻傻地盯着雪镜风。

三皇子,他们的当今的圣上竟然是一名女子?

无论士兵还是围观的人群都倒抽了口气,错愕得下巴都合不拢了,眼中一片不可置信。

这时蓝怜唯恐不乱地,又开始惊呼一声道:“陛下,你,你的胸,你竟然是女子?”

雪镜风将所有人的表情没有遗漏,全数收进眼底,此时脑中有些模糊的线顿时清晰了。她毫无情绪地扫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笑得无喜无悲无怒,只是勾唇一个动作而已。

“你们倒是煞费苦心了,看来你早就觉察到这个事情了。”蓝怜是雪镜风最爱的一个禁宠,能来日夜相处中,摸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是正常,反正以前的雪镜风也是个不动脑的家伙。

蓝怜眼中的得意一收,整个人不自觉地颤了下,在雪镜风的目光下,他已经做不到无动于衷了。

“陛下,你身为一名女子竟然欺瞒天下人,竟以女子之身登基为皇,蓝怜已经无法替你瞒下去了。”他避开了她那直透人心的凤眸,将早已准备好的腹稿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霎时变得不同了,他们都惊疑地看着雪镜风,眼前有着愤怒与指责。原来她一直在欺骗天下的人!

雪镜风即使不用特地去留意,亦能将他们的心思揣摩透彻,心知今天这事如果不弄妥,明日就可能会发生全城举兵造反的一幕场景。

想来炙阳王精心策划了这一切,布了一步又一步的棋局,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机会。

在雪镜风尚末登机时,暴露出她是女子,顶多是剥脱了她的太子身份,依旧有替代她皇子可以顶上,可如果雪镜风已登上皇位,炙阳王便可以有正当的理同兴兵造反,以绝对的强势登上皇位。

“朕为何不可以女子的身份登上皇位,朕可是百花国的女帝的嫡亲,按身份亦是一名王爷,既然如此,朕在雪霓国地位更高,先帝乃朕的生父,朕是皇子无疑,为何不能为帝!”

众人被她这样一说,脑中一思索又觉得有理,毕竟她是百花国女尊国,与他们雪霓国不同,女子亦可为帝,是以有何不可呢?现在百姓的脑子好像有些迷惑了,转头一想亦觉得虽然不妥,却也有理可寻。

见众人果然开始松动,雪镜风又道:“先帝乃朕之生父,自是知朕的身份,可是仍旧将皇位传于朕,说明他是放心将雪霓国交于朕手,既然先帝都承认朕的身份,你们又有何意见?”事实上,先帝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现在死无对证,任她怎么说,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蓝怜闻言,脸色变得难看,没想到雪镜风如此厉害,竟两三句便将自己撇开,推在先帝身上。

他暗中朝人群中一人使了个眼神,然后一道红锦绣云压边的侍女步出人群,高声振呼道:“陛下,你虽然巧簧舌辨,一时之间迷惑了大家,但是红梅却无法愧对自己的良心,现在红梅便向大家公布一件事情,一件陛下曾经做过的伤天害理之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雪镜风,见她淡定自若的模样,竟跟她预想的情形完全不一样!雪镜风既没有觉得惊讶,亦没有觉得愤怒,平静微一湖深谭,让人心惊。

额间不由得流下一滴冷汗,她的心跳得特别厉害,但是想到已经做出的选择,她咬着下唇,从怀中取出一条蓝色的丝带举起来道:“大家看,这条丝带就是陛下的,当天奴婢与她一道被一群寻仇的人追击,奴婢救下陛下,他赠于的凭证,当日府中的侍卫抓到那些人,并且经过查问的确是受人唆使,他们只因都是被陛下欺凌过的人,所以才会一时间被人蒙蔽住,本来审查完,交于衙门处理,这些人或许还有留下一条性命,可是陛下竟然让奴婢拿着这条丝带,命衙门将他们所有人全部杀害,只因他们得罪了陛下。”

衙门有没有将那些人杀害雪镜风是不知道,不过听着红梅的话,她却笑了,没错!她说的都算是有依有据,寻不着错处,只是巧妙地转换了一下视角,以帮助受害者们讨公道,却反而被尽数杀害的对比,来显示她的残暴与血腥。

好,好一个处心积累的圈套,炙阳王本殿果然小看你了。

“陛下,这条发带您敢说不是您的吗?”她不问这件事是不是你下令的,而是用一种巧妙的转移法,问道。如果承认发带是你的,那下令杀人的便是你!

雪镜风望着四周聚集而来的越来越多的百姓,他们不知因何而来,但是很明显所有人的偏重都不在她身上,想来对于她这个废物三皇子,本身群民就是哀声怨载,不怎么待见。

“发带?朕可不记得有这件事情,一条蓝红绸丝带,天下比比皆是,你随便弄一条拿来糊弄大家,就妄想朕承认?”雪镜风一口否决,反而用一种嘲弄的神态看着她,像是在说你脑子里存在的把戏朕早就了然于心,别再玩什么花招了。

事实上,当初雪镜风早已怀疑红梅,她出府时纯属随性而至,只有红梅一人所知,红梅以借口为她好,由她带领从后门秘密出行,这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寻常,后来雪水纤的出现,她随之被追杀,府门口埋下的伏击,种种都表明,她的一切都被人无形中掌控着,此人不做他想,就是这个一路随着她出府的红梅。是以她没有取下身上的辨识物,只是随意给了她一条发带,让她以为已经成功博得了信任,其实这只不过就是雪镜风想看她轻易露出马脚一个虚招。

红梅闻言愕然,双瞳瞠大,没想到雪镜风竟然不肯承认,她竟然如此……如此、如此……的无赖!

“殿下,这条丝带确实是你的,府中下人们便可以作证的,你们出来。”红梅掩不住心中的激愤与急燥,声音拔然提高,转过身就朝身后两名府中的下人吆喝着。

只见两名缩头搓手,十分紧张的粗工,快速地瞥了眼雪镜风,然后低下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那,那个,陛下是有,咱们瞧见过的。”

红梅闻言,暗中呼了口气,但心中的大石尚末落下,眼见雪镜风神色不变,即将开口,她的心也又猛地提了起来,都快冲她喉咙口了。红梅忍不住在心中哀泣咬牙道,您能不能行行好,像正常人一样给点正常的反应,恐怕世上最变态存在的人都没有您来得厉害!对于雪镜风的聪慧与善辨她可是记忆犹新,当初雪水纤的一败涂地便是见证。

果然,雪镜风一开口就是绝对地让人哑口无言:“你们见过?呵,好。那朕问你,何时、何地当时朕身上又穿着何物,与何人在一些,你们又是什么名字,什么身份,家中有何人,为何出现在此?”

听着她口中快速一溜串的“何”,别说群众都被绕晕了,那两名粗工更是一团浆糊,他们本来对雪镜风就心存恐惧,只怕她稍微大声一点就能让他们吓得魂都出来,于是听着她的质问,想都没想噗通地跪在地上,哀声求饶道:“陛下,咱们错了,咱们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饶了咱们吧,呜呜……陛下饶命啊!”

红梅脸色突变,正欲开口,却被雪镜风截下道:“饶命?朕倒是可以饶了你们。但是,在这之前你们要明白,有些事情做了,就必须要人来承担一切的后果!”她不动声色地示意了一下红梅,两名粗工,平时虽然脑笨,但现下算得上是急中生智,于是快速地跑到红梅身边,大声呼喊道:“红大姑,你可得替我们跟陛下求情,咱们可是听你的话才来这里做证的,你可不能撇下咱们不管。”

“是啊,红大姑,殿下那天是啥样的发饰,咱们一介小小的粗工哪有机会上前瞻望啊,全是你给咱们出的主意,话也是您教咱们说的,您得救救咱们,救救咱们……”另一名粗工的话可以说是一棍就将红梅的阴谋直接打死了。

红梅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哆嗦着双唇,脚步踩虚,仿佛有些站不稳了。

失败了,即使布置得再完美,既使策划得再长久,可是……只需一个破绽,就只需要那么一个!全所有一切,就能在雪镜风面前全数瓦解了。

群众也是一脸错愕,原来是这名恶仆特意跑到这里来污蔑陛下的,方才她义正言辞的所说的话亦全是假的。

蓝怜此时也稳不住了,他抢前一步出声道:“陛下,即使这条发带不是您的,但那些无辜之人确实被人杀害了,您又有何解释?”

无辜?妄想杀害当朝三皇子,还能被他们高声喧哗,称之为无辜?真是天大的笑话!

哼,他还真是说得出来,雪镜风暗中嗤笑一声,低头看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斑斑点点地染满着她的手,突然觉得有些脏得让人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还有,所有人都有目共睹,陛下您当众杀人,你件事情您不会想要否认吧?”看着一地的尸体,雪怜心中一动,立即又言,势必要将这盆脏水泼在雪镜风身上。

变故随之接二连三,远处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奇怪的人,他们大多数是被人抬着前来,看得出来都是伤得很重,正在修养中,可是好好的重病患者,大寒隆冬的天气不待在温暖的房中,却跑到这冰天雪地的户外,谁能说他们是来郊游的?别说雪镜风不信,连百姓们都掩嘴交头接耳地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