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夫临门
作者:桑家静      更新:2019-08-20 08:38      字数:12679

“三皇子,哦不,陛下!你应该还记得我吗?当初你强横地想抢我的幺弟入府,我誓死顽抗拒绝,于是您就命人冲上来打断了我的一双腿,让我……让我至今仍旧像废物一般地躺在床上,落得个终生残废的下场,你何其地暴虐无仁!”

“我当初被你强行抢入府中,为了苟且偷生便顺从了你,可是你却在玩腻了我之后,便派人被我乱棍打出府,至今,大家看看,我的脸已毁,身已残,雪镜风你何其残忍啊!”

“我……我就是因为反抗不愿与你回府,你竟,竟然就派人放火烧了我的府院,间接杀害了我府中十几口人,你……你简直就不是人,你是一个恶魔!”

来的这群病残伤患,他们每一个都气鹰填愤地指责着雪镜风,你一句的我一句,誓要将她的罪行数落给天下人尽皆知。这下所有的百姓闻言都震惊了,他们用着满是指责的眼神盯着雪镜风。

果然,这断袖三皇子做的事情简直让人发指!

蓝怜与红梅看到这幅群情激愤的画面,他们暗中对视一眼,眸中皆闪过得意之色,如今事实确凿,人证物证聚齐,这下看她是否能使出通天改地的本领,再次将一切如数挽回!

天空渐渐飘起了雪花,护城河边越发地冷了,雪镜风身上染满了血迹,蓝色衣袍似溅着血色的蝴蝶,妖娆起舞,她感到了寒冷,眼中亦渐渐蓄起了残酷的阴森,嘴边的笑渐渐冷冽得让人无法直视,简直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

“呵呵,恶魔?看来你们忘了,朕是什么人,一群蝼蚁竟然妄想能撼动参天大树,即使所有事情都是朕做的又如何,你们难道亦想变成一样的结果吗?”

她的话近似淡淡的询问,但话中的冷意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以往三皇子的所作所为,雪镜风不予评论,事实如此她亦无法改变。可是!他们以为她会就此退缩羞愧那就大错特错了,她雪镜风历来奉行的是,文的不行就来武的!说不清楚,那就打到你清楚为止!

“所有士兵给朕听着!从现在开始,如果再让朕听到一句侮辱朕的言辞,你们就上前将他们乱棍打死,弃尸护城河,以儆效尤。”她冷冷地看着那些简直快跟群众同化的守兵们,厉声斥道。

领队的人被她的目光一扫到,简直就如坠冰窟,浑身冒着寒意,他额间满是冷汗,眼神有些躲避地赶紧回道:“遵命,陛下。”

是的,她现在是陛下,是当今天子。即使如今所有人的看法是不赞同,但她的身份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他们身为雪霓国的将士,不服从命令便是形同造反。这天大的罪名,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承受不起,即使他们心中的想法与群众们一般,对雪镜风兴不起一点好感。

这下,群众百姓都跟毒哑了嗓子,闻言后都开始默不吭声,但却有人更加恶神凶相,似被激怒的豹子,跳起来,大声指着雪镜风怒骂道:“雪镜风,你有什么了不起,永远只会以势仗人。别人怕你,老子我就是不怕你,反正大不了一死,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讨回公道。”

“没错,我们也要讨回公道。”果然,他的话引来各种的附和声。

百姓们是最经不起煽动的,一见那慷慨激昂的一伙人不怕死在叫嚣,也一时头脑发热地,纷纷加入他们。

雪镜风突然周身似卷起了一层风暴,那些飘落的雪花近身便被绞碎成灰,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然后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近。

看着冒着寒意杀气的她,所有人都禁不住颤抖,被逼退着,她进一步,他们就退一步。

呵呵哈哈哈哈哈!突然雪镜风放声大笑,五指曲起一吸,地面上一把亮晃晃的沾血长剑瞬间落在她手中,她挥剑直视着所有人,眼中冰封万里,无一丝情绪道:“讨公道?”她淡淡地似自言自语,随即又道:“好啊,今天大家都将命明白地搁在这里,朕的命也放在这里。我们便来个以死相博,所有将士不用出来,就由朕一人群挑你们全部。今天,如果朕死在这里,你们仍旧可以安然地离开,如果你们死在这里,朕就将你们的九族登记在策上有关系的人、事、物,全数尽灭,永不超生!”

听着那阴森近似宣誓的话,所有人都怕了,真的怕了,因为现在在他们面前的这个根本就不是人,她简直就是一个杀神,绝对的冷酷无情,她不怕死,但不表示他们亦不怕死啊。

事实上,雪镜风已经被他们惹怒了,现在想让她罢手恐怕都不可能了,刚才她给过他们机会,现在想反悔,晚了,一切都晚了……

挥剑一起,剑声大作,声如狼嗥,挺剑向他们急刺过去,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寻常百姓,哪里见过如此凶厉的景像,顿时吓得鸦雀无声,直到有人惊恐地大吼,快跑!然而道路已经被士兵们团团包围,才惊神回头,也顾不上那些行动不便的伤残人士,大伙儿便开始四处乱窜。

慌乱的神情,纷乱的脚步,凄厉的叫声,漫天的风雪似乎越见冽了。

他们逃着,叫着,哀求着,可是雪镜风仅仅只是冷冷微笑地看着,眸中凝里不动,似乎已经看不见一切。

她的内心似火山喷发,她从末被人如此指着鼻子如此辱骂,对于所有人的不满她可以当做一切是笑话,可是万万不应该挑衅她的忍耐性,她说过,在她眼中只有两种,一咱是聪明人,一种是愚蠢的人,前者她乐意相交,后者现在是杀死一个是一个,反正这世上也没差。

眼中蓦然徒闪过一丝红腥,雪镜风终于看够了他们的惊慌失措,寒风欺雪,她终于动了。没有目标,直接一剑便朝一个腿脚不利索的男子刺去,百姓们瞠大眼睛,倒抽一口冷气,甚至有人吓得腿一软呯地一起直接摔在地上颤颤发抖。

他们就如惊弓之鸟,从末如此清晰地看清楚,恐怖的死亡之气已经逼近眼前了。

胆小的人已经畏缩地闭上了眼睛,煞白着双唇,眼看即将就是一场腥风血雨的画面时,天边如杜鹃啼血,不胜凄断的乌云密布,不知为何突然飘来了一阵清寒的梨花花瓣,几缕飘落,似雪花却自香。

雪镜风那不可挽回的一势,如画图被缓慢地定格住,当她回神,手中的剑已被一只精致得完美的手握入了他的手中。她气势被破,回撞的气流让她一个不慎踉跄一步,便扑进了他的怀中,顿时一股不浓不淡,似莲非莲的香气浸入了她的肺里。

她被他轻柔的环着,紫色的衣襟贴着她的脸颊,两人寂静无声。

是他?雪镜风瞳孔微缩,双唇轻抿,有些怔怔地。

男子淡然清雅,仿若超尘世外的仙人,一袭白衣,眼波潋滟却温柔似水。雍容华丽而不失清雅脱俗,睿智从容而不失活力妩媚。衣袂飘渺,揽月天下。

这就是他,无埃雪衣,他是一个解不开化不掉的谜一样的男子。

终于她冷静下来了,抬起头来凝视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无埃雪衣见此,轻柔一笑,那样朦胧而惬意,宛如镜中花水中月,让人抓不住摸不到,又忍不住沉醉其中。

他道:刚回来,失去理智的怒意会让你做出一些无可挽回的事情,心偏差则视有为无,意妄动则无中生有。你该是冷静的……他似有些无奈又似担心地叹息了一声。

雪镜风推开他,脸色已然平静,但是一离开那温暖的胸中时心中竟觉得有些寒冷。

而无埃雪衣却以一种柔和却难以撼动的气息包围着她,没有顺她的意思放她离开,他幽深似海般的双眸,愈发平静,可是那种平静却是一丝丝复杂的情绪汇集而成的一种,压抑凝固的一层薄如脆纸的假像,他一瞬不眨着盯着她的眼睛,终于还是启唇问道:你……是女子?

雪镜风从他树迷花稠的眸中看不清是何情绪,她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缓缓敛下两排稠密的眼睫,笑得清狂着:“为何朕不能是女子,只为这天下的人都认定的女子不如男吗?”

无埃雪衣没有问答她的话,他像是融入了这片风景,永恒不变地伫立在原地,眼中只有雪镜风。

雪镜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薄薄的双唇好看地抿着,一语不发,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用着一种桑海苍田,万物变幻不变的眼神看着她。

许久,雪镜风有些无法忍受这种诡异的气氛时,他水色般的双唇如褪茧的羽蝶般,优美而缓慢地扬了起来,低低地笑了起来,别具一番雅致的滋味在里面:呵呵,竟然是这样……

雪镜风有些猜不透此时他笑容中的意思,却发现有着这样笑容的他,是如此真实而诱人。但随即她却想到了另一件事件,眸中一寒,正色道:“今天的事情,我必不会善罢干休的,你最好有空回去警告你师妹还有她的爹,朕会让他们清楚地明白,惹到朕有后果,绝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她根本不信他说的刚回来,上一次他匆匆离去的事情一直让她耿耿于怀,究竟是何要事连片刻都等不得。如今她才见过雪水纤出现,紧接着他却随之出现了,这两者之间容不得她不去猜测,是否他其实一直都在。

无埃雪衣浅浅笑容里透着几分纵容,他没有回答,转过身望着那些吓呆在原地的群众,那惊魂末定的模样着实可怜。无埃雪衣的眼神总是那么高雅而柔软,多看一会儿便有一种要被他吸进去的感觉。百姓们定定地看着他,就如抓住一根救名稻草一般,寒心酸鼻。

他微微一笑,凝气转袍,然后就着漫天飘零的雪花,长袍一挥,天地之间扑天盖地的雪花扬起,短暂地形成了一层白雾茫茫,掩睛遮眼。所有人惊疑不定地退后几步,却发现什么也看不清,如坠白芒一片。

尔后,当一切尘埃落定,世界再次清晰一片时,他们定睛一瞧,发现不知何时地上竟写着矫若惊龙的一排字时,都愕然怔住,犹如一堵堵冰雕看着上面所写,甚至有人顺着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上面清楚地说着,雪镜风何时在百花国劝服百花国女王收兵,毁约,放弃进攻雪霓国这一事实。

上面清楚地说道,雪镜风何时在紫阳国边境以一人之力消灭敌军旱獭国数万精锐,断其后路,让其逃逸回国。

上面清楚地说着,雪镜风登基当天便颁布着的一系列有益于百姓的条条律令。

百姓顿时懵了,而雪镜风也同时懵了。

上面时间地点,详细说明,必然不可能造假,原来他们的陛下竟默默为雪霓国做了如此多的事情,原来这次恐慌的兵变,雪霓国差一点血流成河,便是陛下一力挽回,拯救了全国百姓的啊!

众人惊呼,感叹,羞愧,难堪,众多情绪纠结在一起,但不得不说,一时之间雪镜风在雪霓国百姓中的形象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雪镜风猛地看向无埃雪衣,眼中有着不解,他怎么如此清楚地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这上面所书的时间具体无差,最后一条晨时已有公布,她便只当他凑巧有所关注,可其余两条上所述的事情,却是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进行的,他竟也心中有数?

无埃雪衣一头青丝微微拂动,一双美瞳盈盈笑意,他伸出漂亮而修长的手比划着:留你一人,我终是不放心,便派了人沿路保护你。

雪镜风一怔,原来……原来沿路上她一路平安无阻,竟然是他派了人暗中保护着她。其实,她曾经也怀疑过,一路上怎么可能一点风波也没有,简直就是顺利的有些异常,可即便她有怀疑暗中有人出手帮助,可是凭她四段的内力亦无法探出痕迹的话,那便是高段的顶尖高手,可是这种人物又怎么可能莫名地跑来帮助她呢,是以很快,她放弃了这种念头。

然而事实却是真的,这无埃雪衣竟究是何人,竟然连这种高手都能驱使?

同时她也有些触动,原来无埃雪衣即使离开了,也在默默地帮助他,难道真的是因为潮音精舍掌门临别前的特别嘱咐?

心思百转千回,最终雪镜风趋于平淡,无论如何眼前之事才是最重要的,要弄清他的身世与心思,以后有的是时间。

她看着有些狼狈的百姓们,从他们眼中透出来的,大多都是说不清是畏惧还是尊敬的神情,但是这两种都是雪镜风需要的,一个国家的帝君既需要他的城民敬她亦需要他们惧她。

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地进行着,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准备的最后一步,竟然是无埃雪衣来替她完成的。以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与威信,只要是他证明的事情,大多都不会被怀疑,所以这一步由他来画龙点睛,便是恰到好处,尤胜于她。

余光中看着两抹鬼祟的身影正欲潜逃,雪镜风冷然一笑,指尖一弹,顿时两道微不可防的人影便齐齐被冻僵在当场。

其中制服蓝怜的人是无埃雪衣,毕竟凭雪镜风不可能哪此轻易解决他那种实力高手。斜睨了一眼,状若无事的无埃雪衣,雪镜风撇了撇嘴,这人还真是成了精了。

将欲逃窜的红梅与蓝怜抓获后,交由士兵们带回刑部大牢,雪镜风淡淡扫了一眼,纷纷低垂着脑袋,局促不安的百姓,挥手扬袍道:“散了吧,此次便当是一个教训,朕可以既往不咎,下一次朕便只能用鲜血来洗净你们赋予朕的侮辱!”

众人惊若木桩,久久伫立在风雪中没有散去。

无埃雪衣随她一道回到宫中,雪镜风原本想要将心中早已腹稿好的,关于内院禁宠尽数撵走方案与他细细交谈一番之时,无埃雪衣却凝笑似月地告诉她,此次他出面为她澄清事实真相,暂时便还是待在她的身边,以勉惹了众人的怀疑。

雪镜风考虑着,如果自己将他撵走,结果会不会造成,忘恩负意的另一番暴动呢?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静观其变,再做打算吧。

婧后在宫中收到了来自宫外传来的消息。已然听闻了雪镜风的身份暴光,惊得半晌没有回神,尔后当她目露凶光,正待有所行动时,宫外再次传来消息,听着那细细的报告婧后先是呆住了,然后便是激动地跑去换雪镜风宫殿寻她,正好雪镜风换好了衣服,婧后见到她难以自持,不断地称赞雪镜风竟能将此事处理得如此好!她声称已先一点吩咐明日早朝,百官朝拜之时便郑重宣布此事,快刀斩乱麻,灌肠似地让他们接受!

另外婧后亦道,各国遣来密函,已遣使臣前来雪霓国祝贺新帝登位,不日便至。让她抓紧登基大典的事情,至于雪镜风让叶星瞳回来跟她报告的事间,她已经吩咐下去,进行全城搜索,挨家挨户,并发布了通辑令,收留者其者,慌称不报者,皆论死囚而处。

她们两人就以正事,谈论了一段时间,眼见事情安排妥当了。随即婧后也生起了闲心,她瞧了眼雪镜风身后跟随的无埃雪衣,眼中皆是掩不住的赞叹,她当然知道他是谁,这一次便是他出手帮了风儿,想来他与风儿关系必须不简单。

想到了什么,婧后让宫女长去准备茶点,然后正色道:“风儿,你下个月便是十六岁了,按理这个岁数便是该纳夫侍了,既然你院中那些庸脂俗粉已遣散了,那么如今你为帝,而且身份也已公诸于天下了,那便将原先三皇子府中的留着的,全部都纳为夫侍吧。”

茶水很快奉上,雪镜风握着茶杯一顿,凤眸一滞,想都没有想便拒绝道:“母后,府中内院的朕已遣得差不多了,御神狐跟兰昀息这次偶遇,已然被我撵出府了,还有其他人估计很快都可以如数放他们安心离去了,哪还有人可纳?”

婧后一愣,惊道:“什么,你全部要遣走,可是……”她想到了什么,立即道:“不对啊,御神狐跟兰昀息,他们方才已进宫了,本宫替你将他们安置在后宫了。”

“什么?”雪镜风这下不淡定了,她立即起身,然后问道:“他们怎么进的宫,母后,你难道不知道御神狐的身份吗?”

婧后顿了顿,然后理直气壮道:“他的身份与前去百花国的目的,他已诚实说明了,本宫自然已查探了一番,他并没有出轧,这种事情本宫从女儿国带来的老嬷嬷一清二楚,而且正好他的身份亦与你相配。当然同时进宫的还有你府中的其他人,墨漓相跟柳随风稍早齐齐进宫,本宫亦将他们一道安排在后宫之中。”

这下雪镜风只觉一头黑线:“难道母后真想让朕同时娶他们全部所有人?”

婧后不觉有什么问题,毕竟她可是女尊国的王爷,三夫四侍理所当然,她敛眉道:“亦没有多少人,本来你府中的十公子,本宫打算全数接回。但听说有一个已失踪数月,另外的也在前几日下落不明,于是便罢了,如今人数加上如歌,总共才八夫而已,实在有些委屈本宫的风儿了。”她似有些不满地叹息了一声。

雪镜风眼角抽了抽,,这是雪镜风脑中首先浮现出来的四个大字,她长睫微眯疑道:“那他们呢,他们愿意吗?”她挑眉指着身旁,静茗淡然若仙的无埃雪衣,不等婧后发言,便似笑非笑地问道:“无埃公子,你呢?你觉得委屈自己成为八夫之一可是愿意?”

无埃雪衣放下茶杯,双眸宛如宁静流水下澄澈的月光,没有答应亦没有拒绝。

但是婧后面色微沉,却抢下话来:“他们本来就是你府中的禁宠,清白名声在世上眼中早已不存,如今也只是随着你的身份变化,由众人不耻的禁宠变成如今高贵的夫侍,有何不妥,有何不愿?”

婧后冷冷地注视着无埃雪衣,仿佛说着,如果他胆敢拒绝,她便要让永远踏不出去这道门槛,她婧后的风儿,可以拒绝别人,但是却不允许别人拒绝!

突然雪镜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她不由得疑道:“母后,你刚才说朕的夫侍中有一个叫如歌的,他……该不会就是潮音精舍的掌门,朕的师叔清雅如歌吧?”

雪镜风心中希望婧后能反驳,否决这种可能性,然而……

婧后喝了口茶,颔首道:“没错!如歌,便是清雅如歌,你的掌门师叔。不过他也是你内院的禁宠之一,本后早就给你订下了,听说你自上一次落水清醒后有些忘了,但本后却替你记着,自然也要一并纳了去,也算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唔?肥水不落外人田,这话是什么意思?雪镜风直觉这里面有她不懂的内幕,另一方面雪镜风是万万没有想到的的,这三皇子竟然欺师灭祖到这种份上,连自己的掌门师叔都一并抢回来当了禁宠,可听婧后的话,没有丝毫反对,似乎他们之间还有点什么关系,耐人寻问。

“母后,掌门师叔与你是何关系?”雪镜风问道。

“你的母后是我师傅的徒弟,算起来也就是我的师姐,所以我们的关系倒是深厚渊源。”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清润的声音,一道绿湖色身影随之而来。

婧后抬眸,望着清雅如歌难得笑着打了声招呼道:“你回来了。”

清雅如歌颔首朝婧后与雪镜风行了一礼后,然后望着雪镜风冷漠如常的小脸,笑得如沐春风道:“一段时间不见,师侄,不,如歌失言,陛下武功又大有长进,真是可喜可贺。”

对着这么一张俊雅似月桂的脸,说实在一般人还真是冷不下脸来,可惜雪镜风一般不愿意的事情,从来都是一张薄凉似水的脸。

“及不上掌门师叔半分。”

清雅如歌刚从外面赶回来,正巧听到雪镜风的问话,便替她解了惑。却见她一脸冷漠的表情,心中有些微涩,不知为何当她如陌生人一般看着他时,清雅如歌觉得自己的心里很不舒服。

听他唤自己师侄,联想到他去了一趟外面办事才回来,恐怕没有收到她是女儿身的消息,雪镜风脸色稍霁,这时一阵脚步声纷纷踏至而来。

“殿下……”门边传来熟悉的喊声,雪镜风一回头,便见叶星瞳跟墨漓相呼吸急促,满脸潮红异常地冲了进来,在他们身后几步赶来的就是发髻有些散乱的柳随风。

看他们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雪镜风知道他们一定是听说了护城河发生的事情了。

听到瞳瞳的声音,雪镜风移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让他坐下,勉得嗑碰到哪里,眼睛的事情很快她就会去着手处理。

“殿下,你没事吧?”叶星瞳脸色微白,却是先着急地寻问她是否安好。

“我没事。”雪镜风感受到他的关心,便直接用袖子拭了他额上沁出的汗珠,柔声道:“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瞳瞳不用担心。”

所有人都听出了,雪镜风对叶星瞳说话从来不自称朕,而且态度还不是一般的好,简直跟他们所有人都有着差别待遇。

连婧后都感到了区别,她不赞同道:“风儿,后宫实施滴露均沾,你不能太偏心,不然这后宫里面不是得乱套了?”

叶星瞳粉唇微张,似惊到了,随即想到什么,脸如三月桃花,映面红一片水嫩,如新鲜的桃子似的,似兴奋亦是激动,却发现声音卡在喉间,出不了声。

这下连婧后看到都萌得一阵心神荡漾,这小脸蛋竟比女尊国那些男子还要勾魂不知道多少倍。

雪镜风淡淡地撇了她一眼,将叶星瞳的脸捧住,用温凉的手帮这害羞脸皮薄的小脸消消热度。

“母后,瞳瞳还是个孩子别开这种玩笑,后宫的事情他不会去的。”

她话让所有人都一惊,连叶星瞳的脸色也刹那间冷却了温度,她竟然不要他……

在知道她是女子的时候,叶星瞳觉得整个人都霍然开朗了,原来那些暗然欲动的心有了归处,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原来她竟然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他,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墨漓相一步错进雪镜风与叶星瞳之前,他淡唇色的双唇抿得死紧,琉璃双瞳了迸裂着烈焰,似在焚焰自灭又似想焱了雪镜风,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外面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真的是……”他说了几次都无法完整地说出,你真的是女子吗?

“朕是。”雪镜风干脆俐落地回答了他。

墨漓相瞠着美目,莹透素玉脸上有着难以置信,柳如风俊美异常的脸上带着愤怒还有夹杂着那么一些莫名的情绪吼道:“你怎么成女人了,你身上哪一点又像女人了,天下间有哪一个女儿家会跟你一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好色成性,攒养禁宠,残暴无能!”

雪镜风挡下闻言已然暴怒不已的婧后,从这几日的相得,雪镜风倒是看出这婧后是一个非常护短之人,如果不拉着点,难保她不会跑去斩了柳如风。

“无论朕是不是女人,都与你们没有多大关系,宫门就在那里,请自便吧。”雪镜风淡然处之,直接忽视这暴脾气的柳如风,见他眸中一窒,雪镜风又戏谑了一句道:“如果现在不早走,那便是同意留下来给朕当夫侍了?”

“我的殿下,如果他不去的话,让狐去可好?”一道红衣似火,那么突兀在出现在雪镜风的视线中,她神情有一丝迷蒙,他竟然真的回来了。

收敛起神色,雪镜风淡淡地讽道:“好啊,姨母的后宫一直替你留着,什么时候有空就去住着吧。”

御神狐一脸受伤的表情瞅着雪镜风,细致如雕刻的面容有着让人不忍的怜人惹爱之色,他似怨似诉道:“殿,哦,不陛下总爱拿那些个带刺的话来伤狐,狐只愿待在雪镜风的后宫夜夜肖魂,可不是皇帝的后宫哦……”

这混蛋三句二话不离那黄腔,真是欠教育!

不过,狐只愿待在雪镜风的后宫,这句话莫名地让雪镜风有些悸动了一下,她曾怀疑过这妖孽可能发现她的女子身份,没想到,他果然没有与其他人一般惊诧,看来他比她预料得更早一步就看穿她的身份了。

雪镜风张了张唇,还末发话墨漓相已又一步走近她面前,琉璃色的双眸闪着暗光,雪镜风一惊,这爱伙不会又想动手吧。

没想到他只是咳咳然后,脸色平静道:“药已经吃完了。”

雪镜风一怔,随后想起自己离开潮音精舍时的确送了他一些药,于是随意应道:“等朕有空再配。”

墨漓相蹙眉似不满道:“为何我病还没有好?”

雪镜风细眉扬了扬,暗中却翻了个白眼,你当你的毛病很好治吗,仅仅是随便吃吃药就能痊愈,那世间上的疑难杂症全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先服一段时间,以后朕再替你治疗,慢慢会恢复的。”

墨漓相对于她毫不在乎的态度激得磨牙,她竟如此不待见他,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莫名的委屈,可惜雪镜风可是一点没摸准他的心理,心里想着是如何将这一群人尽数打发走了,而婧后又不会加以干涉。

没有防着他一口便咬上雪镜风的手,然后眼中固执又倔强地回视着她。

雪镜风确定她真、的、很想一掌劈死眼前这个,咬着别人自己还一脸受伤模样的家伙!

她这次没有犹豫,眼眸一凝,反手便一掌将挥开,墨漓相虽然亦有武功,但身体依旧孱弱无比,虽然雪镜风没有用上多少力道,可是他仍旧白了一张脸退了好几步,似乎很痛苦地弯下纤细的腰肢,抚上嘴,嘴角明显溢出了血。

所有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雪镜风,没想到她出手了,还是没有留情的一掌。柳随风愤怒地瞪了眼雪镜风,虽然是墨漓相先出的手,可是他是个病人,她难道就不能手下留情。

可是只有雪镜风明白,自己好一掌毫无内力,只是武力,他怎么就吐血了呢,随着她的不解,墨漓相跟个孤傲的狼崽,一步一吃力地走到她面前,冷哼一声,雪镜风似有所警觉,果然见他两眼一闭,便直接又晕在她怀中了。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眼尖地看着他唇边的咬印,恨得牙痒痒的,敢情他是来陷害她的,故作受重伤博取众人的同情。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愣了,而清雅如歌从方才墨漓相他们进门,一直到现在都魂不守舍,他脑子里现在浆糊一般,乱不成形。

就在大伙还在发愣时,又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冲了进去,赫然就是梦宸离与兰昀息。兰昀息由着两名药人推进来,而梦宸离满头细汗,他一把跑过去抓着雪镜风的肩,语不成调地问道:“师弟,哦,不师妹,不对,你到底是男还是女的?我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呢,是啊,你明明都一身女装打扮在我面前,我竟然还认不出来,究竟是我眼睛有问题,还是你男人的形象太成功了。”

他的桃花眼急欲求证地看着雪镜风,等着她亲口告诉自己,外面的传言是真、是假。

雪镜风真的想抚额长叹,难道她是男是女,对他们很重要吗,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刨根问题,不从她口中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

摇了摇头,雪镜风感得他手中不自觉的力道,施力格开了他,扫视了所有人一眼,见他们都有着跟梦宸离想似的眼神,都等着她的回答。

“朕是女子这件事情,千真万确,无须再问了!”清晰无比的给了他们一个答案,省得她再一一解释。

兰昀息手中扶手,顷刻细碾成粉,消失在他的掌下,由于从人的视线皆观注在雪镜风身上,倒是鲜少人看见这一幕,而那名药人却看得真真切切,他们对视一眼,像是悟出什么,再次垂下了头,没有存在感。兰昀息看着雪镜风眼中有着不明的情绪,然后视线在看到了她怀中的墨漓相,嘴畔的笑意冷了几分。

梦宸离得到了答案,似长长在松了一口气,望着雪镜风的眼神灼灼炙热,原来她真的是女子!

“大家都在啊,莫不是都听说了师弟,哦!不应该是师妹变成了女子都惊讶地来看热闹吧?”梦宸离桃花眼一眨,摇着一把浸默玉兰骨扇,扫了众一眼,将所有人望着雪镜风眼中莫名涌动的情绪皆收眼底。

兰昀息挥手将两名药人退下,然后滚动着轮子朝雪镜风移去,轱辘。轱辘的声音,在此刻听来有些诡异,寒光闪晃,兰昀息出手便是一根漆黑的银针刺雪镜风急带刺去。

雪镜风挑眉,暗忖,这人莫不是因为发现她是女子,觉得被占了便宜想要报复吧。

事实上兰昀息的想法与她猜测的无二,他没想到她是一名女子,那天晚上,他们肌肤相亲,只因他一直认为她是男子,倒也没放在心上,被她戏弄,抛弃在街道,心中只是打算报复,可是不知为何在闻言她竟是一名女子时,再次回忆起那晚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一向无波的心绪,渐渐泛起涟漪,如今这个女人到处拈花惹草,却依旧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这如何能让他不怒。

雪镜风躲过去了,瞧了眼众人皆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一步窜到梦宸离身后,直接将他当做箭靶子。

“师兄,既然是来看热闹的,那就一起凑个热闹。”鼻尖闻着他身上的桃花香气,只觉清新怡人,倒是没有她认为的脂粉味,一把抓过他握扇子的手,挡下一根毒针。

梦宸离回头朝她一笑,亦纵容着她利用他,两人步伐一致似林间飞舞的蝴蝶左闪右避,兰昀息扫了一眼柳随风,示意他动手,柳随风自然乐意,没有用剑,直接以箫阻其退路。

于是雪镜风果断地舍弃了梦宸离,让他去应付柳随风,这时叶星瞳见他们打起来了,亦出手帮起了雪镜风。

清雅如歌恐怕有人受伤,亦上前想要阻止,却不知为何也被缠斗了起来,御神狐妖媚的双眸透着趣意,他斜睨了一眼飘然若仙的无埃雪衣,艳色如血的双唇勾勒起来道:“既然大家这么有兴致,不如狐来凑一下热闹吧。”话音一落,他便出手,目标自然是无埃雪衣。

一时之间,整个屋内战火纷飞,婧后倒是瞧出一些明堂了,这分明就是所谓的打情骂俏,她倒是袖手旁观,由他们闹腾,瞧了眼晕迷的墨漓相,婧后摸不准雪镜风的心意,还是吩咐宫女们将他送进雪镜风寝室里安置好,别误伤了。

现在便是,所有人都你来我往,敌我不分交起手来,斗得天晕地暗。

眼见房内无法供他们人数众多施展手脚,又不约而同地移至殿外,这交手八人皆是武功不俗,殿个的侍卫与宫女太监得婧后之令纷纷躲避开去,而殿外载种的梅花,被他们的气劲扫落了一地的落英,漫天的雪花翩翩落下,宫城团回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却片片不沾其衣。

终于,所有人都累得手指都不想动了,雪镜风武功最弱,算是众人中最累的一个,她气喘不已直接躺在了雪地上,其它人见此亦有样学样,都同样气喘地倒地躺下,望着同一片天空。

“你们都有病,无缘无故打什么群架。”雪镜风任雪花落在她脸上,闭上了眼。

兰昀息墨兰般的长睫弯了弯,接口道:“心中郁结难消,自然需要一些发泄的渠道。”

鄙视他,雪镜风懒得开口,倒是叶星瞳愤然道:“兰公子,你为何要对陛下动手,万一陛下受伤了怎么办?”

柳随风冷哼了一声道:“祸害遗留万年,她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雪镜风一听不乐意了,立即踹了他一脚,冷声道:“滚开,谁准你躺在本殿身旁的?”

柳随风立即火大道:“你当本少乐意啊,稀罕。”

他这话一说,他侧边的御神狐立即忙不迭地应承道:“那好啊,狐稀罕躺在陛下身侧呢,那谁,你让让吧”

雪镜风闷笑一声,柳随风简直就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干脆就躺着不动了。

梦宸离倒是听不惯他说雪镜风的坏话,于是帮腔道:“对啊,不是说要走吗,怎么,赖着不想动了?”

清雅如歌见众人都联合欺负着柳随风,于是和气地道:“地上凉,我们还是都起来吧。”

雪镜风没有起身,她只是伸手比了一个动作,所有人都疑惑不解,只是无埃雪衣收入了眼底。

凉快,不起!她是怎么说的,无埃雪衣微微一笑,便闭上双眸与她一道背卧雪地,面朝天空。

御神狐自然将无埃雪衣的神色收入眼底,他看着两人的互动,感觉有种被隔离在外的感觉,他很早以前就知道雪镜风一直都深爱着无埃雪衣,以前的无埃雪衣他也可以肯定地认定绝对不会喜欢雪镜风的,可是现在的她跟他……

他们都开始寂静下来,安静地躺着,任那冰凉的雪一片一片地覆盖在他们身上,明明是冰冷刺骨的寒意,却仅是冷了身,始终无法冻结他们那颗热烈因为某人而跳动的心,于是各人体味,各人受,心绪起伏也只有自己知道了。

隔天没有意外,大家都病如山倒,而雪镜风也感到头有点昏沉沉地,于是对于她的早朝她左耳听右耳出,但内容大抵是对于她是女子一事,朝中之人虽然微词,但是如婧后所料,翻不起什么大浪,毕竟她掌管朝政数年,人脉广泛,只要她事先打点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早朝后,婧后紧接着便宣布了一件事情,皇帝下个月十六,便进行成年之礼,六部加紧手脚布置准备,一来是接待其它六国前来道贺的外使,二来新帝即将同日纳娶八位侍君。

没有封品赐号,是因为雪霓国还尚末有男子为妃的制度,所以名号礼部尚摸不准,一时还不好给,先统一封为侍君,以后排好后再任雪镜风自已意愿封赐。

这下雪镜风就算是病得迷迷糊糊也算是被惊醒了,婧后竟然使出这先斩后奏的一招,直接就宣旨了,如今天下皆知,如果反悔的话,这……好吧,这下她头更加痛了……

接下来一个月,她埋首在房中做着试验,可总有些地方接不上去,对于这个世界某些药物她还是了解得不够,想到兰昀息既然被称为神医,必有过人之处,于是便派人请发他来。

兰昀息一进房,便见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到处是药材榍,还有一些奇怪颜我的液体,雪镜风正在火上烤着一些粉磨嗅着气味。

一见他来了,立即笑颜迎人道:“你来了。”

兰昀息可以非常肯定地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诚地想到见到他,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无事献殷勤,怕是必有所求吧,兰昀息心中好笑,但面上对于她的热情只是矜持地颔首。

“陛下,是有事情找在下?”

雪镜风是学研究的,各种领域都有涉猎,兴趣广泛,见解的见度也是另辟蹊径,于是她将心中的想法与兰昀息讲明了一下,兰昀息随即也来了兴趣,两人就此话题开始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对于活性干涸的细胞再生,组织肌肉坏死,雪镜风前世都已经做过研究,只是如今提取的各类药材与见解有些颇微,有着兰昀息的建议与与加入,两人基本上合作得天衣无缝。

“现在只剩下试验阶段了。”将重重滤融的液体倒入活性精石中,然后用丹炉练制,兰昀息是学过练丹的这事便交给了他,雪镜风与他两人用了三天不眠不休地等待终于成功练制了十枚。

这几近半个月的高强度疲累,让两人都筋疲力尽,几乎在成功那一际,皆不顾形象,倒头就睡床上,眼前一晕,哪里想到男女设防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