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派躺着也中箭
作者:桑家静      更新:2019-08-20 08:38      字数:10291

雪镜风悠悠醒来,发现自己侧躺在墨漓相的怀中,他正一下一下地笨拙而认真替她捏着手臂。他由于太认真,担心力道太大会吵醒雪镜风,小脸在月光下透着晶莹,呼吸放得极慢。

捏着雪镜风硬绷绷的手臂,他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低声喃喃道:“笨死了,难道不知道将手抽出来啊,被这么压了一下午,等你醒来一定酸死你!”

雪镜风却突然启音道:“可是被你捏一捏,情况还是没有想像中那么糟呢!”

墨漓相双唇微张,有些吃惊地回视雪镜风,见她一双透着水泽色的凤眸微弯,像是天上那一轮下弦月,银白月辉浸染,光华流转,醉了一地的月光,亦恍闪了墨漓相的眼。

被她偷听到他刚才的自言自语,墨漓相的玉颊微不可见地红了一下,他表情正了下正道:“你醒了?”

雪镜风弯了弯嘴唇,颔首。

墨漓相见她只是一直看着他,却没有说话,而他也不知道现在要聊什么,一直之间他有些尴尬地不知道如何动作。

刚刚脑海中有一些想问些什么问题,或者有些什么想说的话题,现在直接在脑中空白一片,他抿了抿嘴,张了张嘴,发现有些词穷了。

从来都是雪镜风主动开口的,如果那一天当她像现在这样不说话,他却意识的到自己是多么不会主动说话的一个人。

“我的手是面团吗?需要这么用力才能捏好吗?”看出墨漓相的窘迫,雪镜风晃了晃被墨漓相虐待着的手,提醒着他。

而墨漓相则恍然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不自觉加重的力度,他紧张地将雪镜风的衣袖撸开,看着那白皙的手臂,竟然意外地纤细与匀称,跟雪镜风一向表现出来的强大有着强烈的对比。

墨漓相愣了愣,然后再看到上面有着几个红通通的手指印,他蹙起眉头,咬着下唇,有些心疼。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像是这样就能将它抹掉,而雪镜风却感到有一些痒,她正想开口说自己根本就不觉得痛时,却见墨漓相低下了头,他轻柔地将那些红色印记一个一个吻着。

雪镜风顿时感到一种酥麻从他的微凉的双唇处通过手臂传进了她的心里,让她不由得指尖微颤,她失神地看着墨漓相那透着柔和光泽侧脸,不由地轻轻问道:“你在做什么?”

墨漓相僵了一下,侧过脸有些茫然地眨了一下长睫,直觉道:“消痛。”

“这样……能消痛?”雪镜风比他更加茫然道。

“不能吗?”惴惴不安地问道。

“没啥感觉。”诚实道。

墨漓相脸一黑,感觉现在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恼羞成怒道:“母后就是这样替我消痛的,我以为……”

呃,明明气氛挺好的,她好像无意之间又踩地雷了,雪镜风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半是黑一半是红的小脸,于是她蓦地坐了起来,夸张地看着手上的印记,惊喜道:“太神奇了,竟然再也没有觉得痛了,你太厉害了!”

墨漓相被她惊了一下,他一抬头便看着雪镜风黠笑着,说着那些明显是在吹嘘的话,埋怨地瞪了她一眼,但是下撇的嘴唇不由得翘起,呵呵地笑了起来。

“骗人,明明刚才还说没感觉的。”

雪镜风一脸正经道:“那是因为我的反应一般比较迟钝,你第一次问的时候,我确实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第二次却发现原来真的很有用处。”

“那我咬你一口,然后再亲一下,试试看是不是真的?”墨漓相眼中狡色一闪而过,说着便拉起她的手,就准备朝上面一口咬下。

而雪镜风眸光一凝,迅速一把掩住他的嘴,两人往向抑倒着,她反对道:“这是什么话,难道还实行打一棒,再送一颗糖不成,要咬也换我咬你好了,到时你自己再试一试行不行。”

说着,雪镜风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则直接拉开他的衣袖,朝着上面准备咬一口,然而墨漓相却在最后一刻悄然移开了手,他迅速捧过雪镜风的脸,歪首,顺着雪镜风轻扬的嘴的方向,直接压上去。

“既然要咬,那换一个地方吧!”

雪镜风没有想到他竟然来这一招,感到唇上触着的软绵双唇,眨了眨眼,脑子有些懵,而墨漓相则羞赧地缓缓闭上眼,唇上的力度让人能感觉他是拼着一种不管不顾的架势,才有勇力没有后退逃跑。他双睫激烈地颤抖着,好像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弱。

而雪镜风像是被他这副“壮烈”的表情所逗笑,于是也不“辜负”他的一番好意,便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而墨漓相顿时心下失望,他直接不满“刷”掀开睫毛,憋着怒气道:“你、你真的咬我?”

而雪镜风扬了扬眉毛,理所当然道:“如你所愿不是吗?”

墨漓相这下可真的恼了,他直接扑到雪镜风身上,就朝着她的红唇咬去:“你这不解风情的女人,咬死你好了!”

而雪镜风难会如他所料,乖乖地任他咬,直接偏过脸去,笑睨道:“还想动真格的啊?”

墨漓相秀气的下巴微扬,肯定道:“当然!”

“你是属狗的吗,怎么这么喜欢咬人呢?”雪镜风戏谑地盯着他,状似不解地问道。

而墨漓相则反讥道:“那你就是属蝴蝶的,一出门就喜欢沾花惹草!”说一话说,没气着雪镜风,倒是先把自己给郁闷一番。

“属相中好像没有蝴蝶吧?”雪镜风不满地反驳道。

“没有就不能说吗?”

“没有你说了就是说明你在蛮不讲理。”

墨漓相眉角一抽,没好气地瞪了眼雪镜风道:“那我也不属狗啊,你乱说,也是蛮不讲理不是?”

雪镜风挑眉,伸出手指在他眼前示意他看,道:“你不是爱咬人吗?我可没有污蔑你,这牙印可是你咬的。”

墨漓相粗鲁地将她的手指抢过一看,果然上面还遗留着浅浅的齿痕,他定定地看了许久,而正当雪镜风奇怪他到底在想什么的时候,他竟然直接就朝自己的手指狠狠咬去,雪镜风一惊已然阻止不及,她一把扯过他的手指,一看,上面赫然已经咬出了两排血痕。

“你有必要这么狠吗!”雪镜风沉声道。

而墨漓相却感觉有些开心,他将手指凑进雪镜风唇边,眉开眼舒道:“我也受伤了,这样就算扯平了吧,现在你帮我止痛吧。”

雪镜风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凉凉的转过头去:“又不是我咬的,你自己自作自受。”

“在流血。”身后,传来说不清是可怜还是委屈的陈述。

“流那么一点血死不了人的。”雪镜风仍旧没有理他。

“我头晕了……”

雪镜风当即转头,但见墨漓相有些摇晃着似要倒下,雪镜风只道他是因为先前的伤势,于是她伸手将他抱进怀中,一低头,却看见墨漓相睁着一双琉璃双瞳,汇聚着万千星光在眼中,亮晶晶的。

雪镜风凤眸透着笑意:小骗子!

如他所料地将雪镜风骗近他身边后,墨漓相也不装了,他绯红的玉颊,淡紫色双唇微张,长臂一伸将雪镜风的曲颈拉下,倾身吻了上去,而雪镜风弯睫一笑,亦缓缓闭上了眼睛……

渌水净素月,双双舞影零乱,月照花林皆似霰……清晨入古寿,初日照高林。山光悦鸟性,潭影室人心。

清晨,林间是静谧的。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雪镜风他们便迎来了一个温馨的晨。

雪镜风懒懒地撑了一个懒腰,便从墨漓相的怀中坐了起来,深深嗅了一口混和着泥土清草的空气。

清晨的阳光是宁静淡雅的,没有那种喧闹气息,让人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雪镜风感觉能感受到过种奇异的意境,顿时浑身的气血顺畅一涌而上,经脉突然狂涨,她眼中惊喜一闪而过,当即盘腿调息增深的内力,让它顺利融入她的经脉,最后收纳入丹田。

而这时墨漓相也悠悠转睡,睁眼第一见事就是朝旁边看去,没有看到雪镜风?

他一惊,瞬间醒来便坐直身子,一张望,就看到在溪边打座的雪镜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观察了一下,发现她正在调息内力,只见她全身笼罩着一层白色光泽,让人无法探知她现在的段数,但是墨漓相却知道她是在突破段数。

良久,雪镜风吐纳平顺内息后,一睁开眼睛,便见墨漓相蹲在她身前,撑着下巴入神地看着她,一见她睁开眼睛,便立即上前急声道:“破段数了吗?”

雪镜风牵起他的手,站了起来,道:“没有,不过已经触摸到了顶膜,相信再等一点时间,就能顺利冲破了。”

没走两步,雪镜风顿下了脚步,而墨漓相看着她,发现了她的异状道:“怎么了,很累吗?”

“刚才想要冲段,耗了太多内力。”雪镜风解释道。

墨漓相沉吟了片刻,便松开了她的手,弯腰将雪镜风抱了起来,而雪镜风则讶异道:“你做……你该不会想将我抱回去吧?”

“为什么不行?”墨漓相奇怪地睨了她一眼。他的伤口已经地碍了,内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抱一女人,根本没有任何问题的。

雪镜风的诧异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而之后她也奇怪自己为何觉得他不能抱她呢,也许是他的身体太单薄,或者是他动不动就晕,或者是他的脸色总是那么苍白,或者是……

可是,原来他无论的身体曾经是多么的孱弱,但他本质上仍旧还是一名男子,他还是可以轻松地将她抱起的。

他们漫步游走在林间小道,雪镜风从怀中取出一张薄若蝉翼的面具,在上面涂了一些透明的液体后,等了一会儿,便让墨漓相低下头来,她再将面具贴合在他的脸上,整理了一下边角,当即墨漓相便变成了一名清秀的少年,额间有一颗小红痣。

“我已经没事了,放我下来吧。”雪镜风道。

墨漓相则固执地否决道:“再一下。”

雪镜风也懒得废话了,这一路上这种问话已经重复了好几遍了,可是每一次他的回答都是再一下。

再一下,再一下就到了潜龙山庄了。

“等一下回潜龙山庄后,你就去找淳于兮兮,他会安排你的身份,还有面具不能沾水,否则会脱落的。”雪镜风嘱咐着。

“那个叫兮兮的……回庄后,你会娶他吗?”墨漓相迟疑道。

“我的目的是‘黛眉’,也许这一次突破就只能靠它了,至于淳于兮兮,他身上好像存在些什么秘密,还有这潜龙山庄,这一次如此大动作地吸引江湖中人前来,我总觉得里面有些不寻常!”雪镜风沉吟道,如月的双眉压着一双黑不见底的凤眸。

墨漓相对于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满意,他蹙着眉头道:“我是问如果回去后,他就直接让你娶他,你会怎么做?”

看他一直纠结这个问题,雪镜风偏过脸,看向他抿成一条线的双唇道:“如果我说我会迫于一些原因,娶了他呢?”

墨漓相闻言,脚步一顿,直接就转身转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雪镜风一看,立即口气一转道:“不娶!坚决不娶!”

墨漓相这才满意,他又转回原来的方向,继续走着。

“如果他拿‘黛眉’来引诱你呢?”

“不娶,坚决不娶!”

“嗯,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不能放弃原则,那种阴险又狡诈的男人最不能信的!”

原则?她怎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条原则了,恐怕这是他的原则吧!

“不娶,坚决不娶!”

“你就不能换一句回答!”怎么来来去去都用这一句来打发他!是在敷衍他吗!

“娶?”

“咳,不行!还是维持刚才的回答吧!”对这种女人果然不能要求太多,否则下一秒她就直接给你一个气死你的答案!

由于一夜末归,雪镜风一出现在潜龙山庄,就相继出来许多人围观。而墨漓相则从别的地方混进庄中去找淳于兮兮。

“雪公子,昨日一阵烟雾过后,你怎么就不见了,众人寻了你许多遍都找不到你!”莫安一脸紧张之色,打量着雪镜风,见她依旧完好如初,却无故无踪了一夜,只觉古怪。

雪镜风微微叹息了一声道:“本少是被人引开了,却不想到了一处林间,被一名高手偷袭,便晕直早晨才醒来。”

秋家人大惊失声,秋道仁率先开口道:“难道那高手就是放烟雾弹的人?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开雪公子不成?”

这么一说,众人也觉有有道理,毕竟不知道哪里来的烟雾弹在会场散开,却寻不到怀疑的对象,如此听雪公子的解释,倒也顺理成章。

而有一些江湖人却不解道:“他要引开雪公子做什么,既然能从背后偷袭雪公子,恐怕武功也是深不可测的,然而仅仅也是偷袭,却没有做任何事情,这有些说不通啊?”

这时,雪镜风突然问道:“这,本少离开后,会场可曾发生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从人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魔煞主现身,在会场中大开杀戒,还有所有追击他的江湖人,都不见了,连一具尸体也没有遗留下来,最终有人在断崖发现了那魔煞主似被一名高手一同撞下了山崖而亡。

“莫非,这个神秘人的目的就是引开了本少,再利用魔煞主引来江湖人士,再沿路埋伏,将那些高手掳了去,否则怎么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

雪镜风的猜测一出,不少人都立即变了脸色,难道还有一支庞大的组织在背后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秋慈仁沉吟道。

雪镜风眸中幽光一闪而过,她敛下长睫,勾唇道:“也许想要消灭一些对手,这次来参加的众位莫不是都有心想去参加黛眉观宝不是,如果他们的目标也是黛眉的话,极大程度消减我们的人数,不是正好对他们有利吗?”

雪镜风煞有其事地分析着,她将虚构的人物描绘得有理有据,这下让人不相信也不行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黛眉!”

“那雪公子,你怎么没有事呢?”

雪镜风蹙眉想了想,突然恍然道:“那离去的时候,好像念叨了一句,什么要一些探路的人,莫不是打算留着我替他们试探前去黛眉地点,利用我们先行开路?”

“简直……太卑鄙了!”群雄愤怒了。

是的,必须卑鄙,否则她的解释会说不通的。

“这么无耻的人,一定是邪派中人所做的!”有人像是找到了源头,开始纷纷咒骂起来了。

无耻?好吧,邪派中的人现在是躺着也能中箭了,雪镜风的由得摸了摸鼻子,不由得想到御神狐,看来他又得替他背一次黑锅了……

“雪公子,雪公子……”这时候一道步履急促的身影,跑出大门,便猛地扑进雪镜风怀中,他黛眉担忧地蹙起,梨花带雨地盯着雪镜风道:“雪公子,你没事吧,兮儿一直在庄中吃不下,坐不稳,就一直在担心你……”担心你跟那个魔煞到底有没有厮混到一起!暗地里的淳于兮兮咬牙道。

雪镜风回头看了眼他的身后,没有看见墨漓相的身影,她眸中透着暗色,望着淳于兮兮,她声音轻柔地,别有深意地问道:“本少没事,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万一跑得太急摔倒了怎么办,身边侍候的人呢?”

淳于兮兮双瞳一凝,一串欲滴的泪珠便垂在眼帘上,他没有开口,只是透过雾意看着雪镜风,最后像是确认了什么,面色变得很难看。

没有!为什么没有!在雪镜风的眼中,他看不到一点对于他的情感,只余一片清凉,淳于兮兮有些狂乱地想着,为什么会这样呢?

突地淳于兮兮感觉左脸至额间一阵的炙痛,他顿时一惊,立即收敛起情绪,朝着雪镜风甜甜笑道:“兮兮太着急了,所以他没有跟上,雪公子不用担心。”

他一语双关地回答着雪镜风的问话,他知道她在问墨漓相为什么没有出现。

“原来如此,这里风大不如我送兮儿一道回房去吧。”雪镜风突然建议道。

她朝着莫安还有秋家人道:“现在大家还是先行回房休息一下,本少想事情才告一段落,不会这么快再出事的。”

莫安扫视了众人一眼,亦顺着他的话道:“是啊,诸位大家都忙了一日了,不妨先去休息一下,事情咱们稍后再行商议。”

然而他走向雪镜风,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淳于兮兮,点了点道:“雪公子,你就……你就先送兮儿回房吧,你们的婚事……”

“这事不急,毕竟这才死了一大批江湖中人,又有一些江湖人消失不见踪影,还是正事要紧,婚事推迟在黛眉观宝之后也无妨!”

莫安听着她一番言辞正理,张了张嘴发现确定无法反驳,于是他又看了眼淳于兮兮,见他仅是低着头,没有发言,便道:“那好吧,你们去吧。”

而雪镜风有礼地颔首,便与淳于兮兮一道入了庄。

走了几步,雪镜风则有些奇怪地问道:“秋月枫于司徒浩呢?”方才在人群中,倒是没有看到他们两人,连玉及都不曾出现。

淳于兮兮脸色有些怪异,他双唇透着妖异,似要滴出血般的红。

“他们受伤了,正在房中!”意外地他的声音也变得异常低哑,还在压抑着痛苦。

雪镜风察觉出他的不妥,便见淳于兮兮一把牵住她的手,就施展轻功,与她一道快速地抵达了他的院落,他低着头,长发遮着一边侧脸,长睫垂落余留一片阴影。

“他就在里面,我已吩咐下去,他现在就是我的侍卫,暂时就留在我的身边。你进去吧。”语调有些不稳地说完,淳于兮兮脚步有些踉跄地急步就要离开。

而雪镜风一回头,便一把抓住他的手,沉音道:“你怎么了?”

淳于兮兮没有回头,他全身似颤悚了一下,用力抽回了手,没有回答便转身便消失了。

而雪镜风则诧异方才他全身那诡异的温度,竟然冰冷得像是没有脉搏的死人一般,全身透着寒意。

来到淳于兮兮的院落,里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景置,甚至连一些鲜艳的色彩的没有,只有一棵干枯了的樱花树,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

雪镜风摸着它干枯的树干,意外地发现上面有着一道道刻痕,她弯腰目测了一下,大概是七八岁的小孩高度,然后便是渐长,最后一道刻痕则是跟雪镜风相仿的高度。

这是淳于兮兮用来测量身高的树吗?呵呵雪镜风不由得笑了起来,她以前好像也挺喜欢跟郝爱婐一起玩这个,然后比拼究竟谁更高一点,听别人说喜欢量自己身高的人,都是在暗暗期盼自己能尽快长大,淳于兮兮小时候难道也在焦急地盼着自己长大吗?

雪镜风抬头看着这棵光兀兀的树桠,眼前不由得浮现在那明媚春日中那樱花怒放,那浅粉色的花瓣飘落,而淳于兮兮则背着树杆直挺挺地站着,拿着一把小刀在自己头顶吃力地划下一道痕迹,然后回过头,弯着腰凑近小脑袋,看着上面的痕迹跟去年的一对比,发现真的高了,顿时那双琥珀猫眼笑得弯弯如月。

可惜,这棵樱花树已经死了……再也开不出当年的灿烂风景……

“风!”房门被推开,墨漓相在门口唤着雪镜风。

她在干什么,那棵枯的树有什么好看的?

雪镜风回头,看见墨漓相换了一身墨灰的衣服,衣质并不好,但是既使他现在面貌清秀,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但是那一身独特的气质,却更加突现得让人注目。

“这衣服是淳于兮兮给你的?”雪镜风走近他,看他不满地扯着自已身上有衣服,遂问道。

“哼!”墨漓相仅用单音字节回应着。

但是雪镜风显然是听明白了,她笑道:“他没有让你穿他那些女装就不错了,而且你想想他一男子穿着女装都不显别扭,你只是穿着普通的男装而已,要不,你跟他交换?”

墨漓相不屑地嗤了声道:“他就是一个变态,一介男儿身却被人称为‘三小姐’,还穿女装!”

这话雪镜风却不爱听了,她直弹了一下墨漓相的光洁的额头道:“我还一介女儿身还不是一样被人称为‘雪公子’,你是在影射我也是变态吗?”

墨漓相则微瞠眼睛,这才想到自己的话好像真的有点连雪镜风也一并数落进去了,于是他抿了抿唇,立即改口道:“这女人扮男装是为了行事方便,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只有男人装成女的,才是正宗的变态!”

明显他偏心偏得有点重。雪镜风闻言徒然笑了起来。

“墨漓相,我一直很好奇你心中标准是怎么划分的?”

墨漓相见她笑着,亦勾唇笑了起来,但听着她的称呼微蹙眉道:“你怎么连名带姓地叫我!”

呃?雪镜风敛下笑意,扬唇轻启道:“那让我怎么叫你呢?”

墨漓相低眉思索了一下,面色有些忸怩,咳咳了几声,眼神有些不敢对视雪镜风道:“你……你要叫我……漓……”

“什么?”雪镜风只觉得看到他脸红的表情很有趣,于是她故意地问道。

明明就听到了!凭她的功力哪里有细微的声音能逃脱她的耳朵,墨漓相抬眸,咬牙道:“漓!”

而雪镜风则挑眉,有些犹豫道:“太恶心了,还真的有些难以启齿呢。”

墨漓相琉璃眸透着火光,怒道:“那我怎么叫得出口!”

“那是你脸皮厚!”雪镜风顺口接过。一回神,她知道这话肯定是点燃炸药包了,有些迟疑地一回头,果然墨漓相一脸俏脸像是在墨水中浸过,透着黑。

“我的厚是吧!那你的很薄喽,那我就试试!”说完,他飞身扑过雪镜风,就想咬她,而雪镜风扬唇一笑,便避开他的攻击。

“果然是属狗的,有空你再问问你的父母莫不是搞错了属性?”显然这句话,让墨漓相更不肯撒手了,他们就围绕着院子里追逐,显然雪镜风技高一筹,让墨漓相如何追都追不上。

墨漓相缕招没得逞,他苍白小脸透着几丝红晕,病弱娇靥喘喘,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累的,他盯着雪镜风,恨恨道:“你欺负病弱的人!”

而雪镜风则翻了个白眼,摊摊手道:“你的身体已经被我调理的虽然没有断病根,便是现在也不好称病弱的人吧?”

墨漓相这下是气得无语了,正要开口,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梳着双环发髻的婢女,在步入院内,看到雪镜风还有墨漓相都在,立即愣了一下,她认出了雪镜风,立即行礼后,便朝着墨漓相道:“墨侍卫,三小姐正在寻你,赶紧跟我一道前去吧!”

墨漓相闻言,顿时双眸阴了下来,那名婢女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势,顿时吓得退后了一步,有些惊吓到。

而雪镜风则扫了一眼婢女,脸上已然是一片淡然,她跟墨漓相道:“你现在是他的侍卫,也好随着她在众人面前露露脸,这样接下来才能自然地出现在人前。”

墨漓相压下怒意,冰肌莹彻的脸上面无表情,他重重地走了几步,却蓦地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道清亮悦耳的声音。

“漓!”

那一刻墨漓相的心快速地乱了几拍,他脚步顿在半空,然而惊喜地回过头来,看着雪镜风淡雅素洁的脸上含着浅笑。不是说恶心,难以启齿的吗,她……她刚才还是叫了他的名字是吧?

他抿着双唇,却怎么也抑不住上扬的弧度。他亦张了张唇轻唤了一声:“风!”

然后就急急转过身,率先步出了院子,而那名婢女则惊讶地发现那名墨侍卫在快步经过她的时候,虽然没有看清楚脸上的表情,但是却不经意地看见他的两只耳朵都有些快烧起来的红通通,是错觉吗?

由于魔煞主墨漓相出现,残杀了众多武林同胞,再加上又有一大批武林同道在追击墨漓相入林后,便再也没有出来,于是众人因着雪镜风的引导,将怀疑目标锁定了在邪教身上。

于是众人就剩余约上百的武林同仁一道商议如今该如何行动。

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提前出发,让那些邪教们措手不及,他们都以为他们或许会在十天后出发,但是他们偏偏要提前十天,这样当他们发觉的时候,计划可能就会被打乱。

这一次由于邪教的参与,莫安决定不再限止人数,只果有人愿意都可以一道而去,这下那些落选的人员,莫不是惊喜欢交加。

而雪镜风的心则更加重了几分,这莫安都的没有私心吗?这么多的人都一块儿跑去夺取“黛眉”,如果他有后招,难道不担心有纰漏,或者他的目的并不是在于黛眉之上?那他到底想得到什么?

会议完结之后,雪镜风看了看秋月枫与司空浩,明显秋月枫身上的伤有些诡异,一道道如利刃划过般,雪镜风蓦地想起了曾经闯入淳于兮兮房间的那名侍女,他的伤口跟她的一模一样。看来是淳于兮兮伤的他,可是秋月枫则言,由于起雾,速度又太快,他根本就有看清是谁下的手。

既然如此,雪镜风也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只是留下了一瓶自己制作的疗伤药给他,便离开了。

而一看司空浩的伤势,雪镜同不用过于观察就知道,是墨漓相下的手,那一条条纵横在正在涂药的上身,不就是他的武器弄的吗?

他看来是匆忙之下下的手,伤口很深,却不致命,可能是当是想到匆忙追赶他们,便随手将司空浩缠住,再扔掉。

这一次雪镜风也是想留一些伤药给他,可是发现她的伤药方才已经给秋月枫了,虽然身上还有很多,但是那些都是御神狐走前留给她的,她可是知道那个妖孽的性格,要知道她将他送的药品赠给别的男人,一定不会善罢干休的。

于是她只好将炼制的千金难买的一颗疗伤丹药送给了司空浩,而司空浩游历江湖已久,当然能看出雪镜风赠送的这颗药丸的珍贵,他微微激动,正好说什么,而这时玉及正好打了热水进房,见到雪镜风,两人聊了几句,雪镜风便告退了。

而玉及一回头,但是他那师兄正用着一种冻死人的眼神狠狠地盯着他。

这是怎么了?他什么时候又得罪了师兄了?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回到房中,雪镜风立在窗旁,看着外面已然漆黑一片婆娑树影。

脑中不由得回忆起今天淳于兮兮那怪异的举动,又再次联想到秋月枫身上的伤,还有那名侍女身上的伤,还有那只飞克,他的泛着淡金的琥珀双眸,还有他怪异流泪的体质,诡异的潜龙山庄……

这些事情也许是一个断层,但是如果有一条线索便能将它们连串在一起了。雪镜风一边思索着,一边替自己斟了一杯茶,轻啜一口后,不由得又抬眸望着月光,蹙眉地想着。

这妖孽的事情很棘手吗?为何到了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

脑中装着事情,雪镜风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于是她吹熄了蜡烛,翻身便跃了出门。

她像一个夜枭穿梭在暗夜中,其实她是想要去探一下淳于兮兮的房间,但是在经过一片竹林时,但见一点烛光闪耀。

雪镜风眸中光亮一闪,便潜伏着身影跟着那个一身都隐在黑暗中的人一路跟随。

他在星点烛火中走着走着,便直接熄了烛火,在没有月光的夜中仍旧通行无阻,雪镜风猜测他方才的烛光不是为了照明,而是一种暗号。

来到一处荒凉久不经过的院子,那人就直接施展轻功窜进了里面,雪镜风留意着地面都是灰,他恐怕是担心留下脚印,而他踏力点也都是选一些不易察觉的地方。

雪镜风依葫芦画瓢,沿着他的路线一路追随。

来到一个像是女子的房间,里面的摆设都是一种素致浅色,可以想像原先的主人应该是一名端丽清雅的女子。

而那人在踏入房中后,便停止了动作,似留恋地看了一遍里面,走到梳妆台上,拾起一把沾着灰的梳子,轻轻吹干净后,看了许久,然后再轻轻放下,长袍一挥,又是一层尘灰附上。

看他的动作,似经常在做,非常熟练。

他动作突然迅速起来,指尖一弹,只听到“喀”地一声,“咔咔”一阵机械滚动的声响。尔后一道墙壁突然打开,男子抓紧时间一闪身便落入里面。

而雪镜风关注着四周,似乎没有其它的人,于是也蓝影一闪随之尾随而去。

“啊”一进去,尚末有所动作,雪镜风便听到一道凄厉,嘶哑,饱含着无尽痛楚的声音传来,让她蓦地,吃惊抬眸看去。